客廳裡, 那一家三口本來其樂融融,陸溪一露麵,裡麵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三人齊刷刷望向陸溪, 目光中都充滿了探究和好奇。特彆是陸薇薇,許是年幼,她還沒有那麼深的心機去隱藏想法, 除了探究,更有一種顯而易見的敵意, □□裸。
陸溪一眼看向她, 她像隻受驚的小鳥似的, 摟住林慧心的脖子, 把臉埋在她懷中。
這反應不知道該說太刻意還是太離譜。
陸溪眼睛裡沒有任何笑意, 嘴唇卻彎起來,她乖巧道:“爸爸媽媽, 你們好。”
坐在主位上的陸經業一雙淩厲的眼睛掃視她一眼,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他眉頭皺起來, 又很快放開,隻是點點頭, 冷淡的表示,說了句:“坐這兒。”
態度生疏客氣得像對待鄰居家的小孩。
不對, 也許對他們來說,鄰居家的小孩比她要更熟悉一些。
陸薇薇略帶戒備的掃了她一眼,但矜持的說了一句:“你好。”
隻有林慧心的表現稍微熱情一點,但也隻是尷尬的拉住陸溪的手,要抱不抱。她幾欲說話, 但幾度張口都不知道說什麼, 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但陸溪知道,那不是激動,而是無話可說。
沒有激動得語無倫次,沒有失而複得的喜悅,有的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的尷尬和冷場。
陸溪心頭微微一刺,開始難受起來。這是原主的精神又在作祟了。
“孩子,你……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憋了半天,林慧心隻乾巴巴的問了一句。
光是看上去,不必問也知道,陸溪過得很不好。
明明和陸薇薇同一天出生,但她瘦小的身軀看上去比陸薇薇小了好幾歲。如果說陸薇薇是開放在枝頭的嬌豔豆蔻,那麼陸溪就是一朵路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雜草。
林慧心本以為,對於沒見過一次麵的孩子,她最多能做到善待,但要多愛護卻未必有。可如今看到陸溪瘦弱的身板,她心裡難免鈍痛起來。
和陸經業的理智冷酷不同,這到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林慧心不由得想起她懷胎十月時,滿心滿眼都是對這個未出世生命的期待。她想把她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教她跳舞,成為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而抱養來的陸薇薇一點跳舞的才能都沒有,這讓林慧心不由得無比失望。不過當時她想,終究是自己生的孩子,就算沒有天賦,那也隻得認了。哪想,孩子不是她生的,自然遺傳不到她的基因。
林慧心看著陸溪比陸薇薇更像自己的眉眼,神情柔和了不少,在醞釀許久之後,終於要掉下淚來。
可此時,陸溪卻拂開她的手,笑得十分天真:“我過得很好。”
看上去單純得像個不知事的孩子。
林慧心微微一愣,懷著困惑又問:“你的養父母對你好嗎?”
提及這個問題,陸溪狀若苦惱的側頭思考,隨後才回道:“應該算好吧,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常年不在家,一年隻能回家一次,我幾乎記不清他們長什麼,都是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的。”
聽到陸溪這麼說,本來暗自揪心的陸薇薇輕輕鬆一口氣。
她很害怕從陸溪口中得知關於她父母不好的話,如今就正好了。她不用為她從未見過麵的父母感到丟臉,爸爸媽媽也說過不會把她送走,她可以一輩子留在這裡。
這和陸溪在信裡描述的情況不同,林慧心不由得更加困惑了。陸溪明明說,家裡人要把她賣了給弟弟掙錢花,書也不讓讀之類的。如今怎麼反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正此時,一直沉默的陸經業開口道:“你是怎麼知道身世,又怎麼知道我的地址在哪裡的?”
對於這個,陸溪早有準備。
陸溪說:“我一開始也不確定的,從小我奶奶就罵我賠錢貨,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我不願意乾活的時候,她就罵我應該把我溺死在尿盆裡。我小時候不懂,長大了以後,就往心裡去了。”
她剛起了個頭,屋內的人齊齊沉默,全都愣住。
陸經業和林慧心則是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做法,而陸薇薇則是臊得麵紅耳赤,覺得她那個親生奶奶丟她的臉。
陸溪聲音清脆,不像發育良好的陸薇薇已經開始變聲,聲音甜美,而是帶著童音,很天真無邪的模樣。正是如此可愛的聲音,結合她話裡驚人的信息量,更令人覺得驚悚。
“奶奶經常說我長得不好,大眼睛尖下巴,小小年紀就妖裡妖氣,像個狐狸精會勾引人,不是他們家的種。她經常這樣說,我漸漸也覺得,我真不是他們家的孩子。”說到這裡時,陸溪垂下眼,露出困惑傷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