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的掌聲經久不絕, 不之前任何一次鼓掌都更持久熱烈,即便陸薇薇下台了,歡送她的掌聲依舊如雷。
主持人上台前來穩住局麵, 同時報了下個參賽者的名字,是一個是姓劉的男孩子。
在他之後, 就是柳纖了。
陸溪起身, 摸黑來到後台。
遠遠一瞧, 看見惶恐不安的柳纖來回踱步。她一張臉麵色慘白, 寫滿了煩躁和無措。當看見陸溪時,柳纖才像找著主心骨一樣,迷茫的眼睛頓時堅定起來。
柳纖跑向陸溪, 急切道:“剛才你聽見了嗎?她怎麼能這樣?”
言語間充滿了憤怒和譏諷。
陸溪凝重的點點頭。
把彆人的作品換個名字, 然後貼上自己的標簽, 以此換得功名利祿, 真是令人所不恥。
柳纖和陸薇薇不對付許多年, 認可對方的實力, 但對於這麼無恥的做法,柳纖難免憤怒, 以至於幾乎失去理智。
她知道, 如果沒有人製裁陸薇薇, 那麼這一次的冠軍非她莫屬。
柳纖不甘心,但憤怒到無措。
此時看見了陸溪,她才奇跡般的安定下來,詢問陸溪的意見。
“陸溪,我該怎麼辦?我不能看她小人得誌, 剽竊彆人的作品!”柳纖道:“我們去揭發她, 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利用彆人的心血來牟取私利。”
雖然從未見過貝多芬, 但他的事跡深深打動柳纖。對於這種身殘誌堅,在艱難的環境下創造出如此動聽樂曲的人,不管是他的作品還是人格,都將永遠不朽。
柳纖情緒激動,陸溪摁住她的手,低聲道:“彆著急,你冷靜點,等下你還要上場,彆失了分寸。拿不出證據來,我們衝上去揭發她也沒人相信,反而會被以擾亂賽場的名義趕出去。”
柳纖真想不明白,都火燒眉毛了,她怎麼還能冷靜得下來。她憤憤的喘幾口氣,想罵幾聲,但觸及到陸溪冷靜的眼,下意識選擇相信她,強行冷靜下來。
等她安靜後,陸溪問道:“告訴我,你一會兒還能上場嗎?”
柳纖咬牙切齒,點頭:“能!”
“我再問你一句,這場比賽,對你是不是很重要?假設一下最壞的結果,你能承受失去這個機會帶來的後果嗎?”
陸溪從來不是個隻會埋頭往前衝的莽夫,往往是在事情一開始時,就已經想到了結束。
彆人走一步,看一步。她走一步,看十步。
柳纖目中恍然,猛地閉上眼後,她再度睜開,低聲道:“重要!”
又說:“但也沒那麼重要。哪怕這次搞砸了也沒關係,關鍵是,一定不能讓她得逞,不然我一輩子不甘心。”
陸溪心裡明了,隨後湊過腦袋去,和柳纖低聲耳語。
聽了她的話,柳纖一臉恍惚,猶豫幾下,最終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交代完畢後,陸溪就離開後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與此同時,那個姓劉的男生也結束了表演,主持人站在台上念柳纖的名字。
柳纖上台時,還明顯帶著不安的神色,可往台下一掃,看到陸溪後,很快鎮定下來。她給自己打氣,冷靜了不少。
在主持人宣布開始後,柳纖沒有走到鋼琴前開始演奏,而是在眾人的注視下來到評委席前,陳述了一番,想臨時改變演奏的曲目。
史密斯和身邊的評委交流後,覺得沒什麼問題,隨後點頭同意。觀眾席的也躁動起來,不知道柳纖搞什麼名堂。
柳纖得到首肯後,宣布她即將彈奏的鋼琴曲,名為《致愛麗絲》,柳纖介紹道:“這是一位失聰的音樂家,作給他愛慕之人的曲子,他的名字叫貝多芬,輕快優雅的曲調代表他對愛情的向往。”
主持人:“這真是一個動人的故事,那請18號選手開始為我們演奏吧。”
在鋼琴前坐下,柳纖深吸一口氣,按照這些日子的練習,把《致愛麗絲》的悠揚調子再現出來。
剛起了個頭,評委席上的評委率先變了臉。
因為柳纖演奏的曲子和剛才那首《寫給少年的你》曲調是一樣的!
觀眾席的觀眾也嘩然起來。
但是……不對,曲雖然一樣,但調有微妙的區彆。
柳纖的這首《致愛麗絲》明顯更加溫柔,更加和諧,簡直渾然天真,無懈可擊。
要說剛才的那首《寫給少年的你》是少年人的才氣之作,驚豔絕才,但難免有些硬傷,但無傷大雅。而這首《致愛麗絲》明顯是一個曆經歲月沉澱的作品,不管是技藝還是編曲,都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完美的把剛才《寫給少年的你》一些突兀的地方改進了。
毫無疑問,《致愛麗絲》的完成度明顯要高於《寫給少年的你》。
柳纖沉浸在自己演奏的世界中,不再關注外界的反應,
這些天,她一有空就練習這首曲子,彈奏的次數比起陸薇薇隻多不少。更重要的是,相比起陸薇薇自己摸索二次包裝的四不像《寫給少年的你》,柳纖得到的是正確的曲子。
調子輕快、柔和、充滿靈氣。讓人感受到那種愛慕的悸動,心動的雀躍。像隻歡快的百靈鳥,傾訴世上動人的愛情。
一曲罷了,聽眾才回過神來。看著柳纖站起身致敬,他們才意識到鼓掌。
掌聲如雷,久久不絕。
經曆了這麼一場變故後,主持人沒有立即請柳纖下場,反而斟酌道:“這曲子,剛才那首《寫給少年的你》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
按照剛才陸溪教的,柳纖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應該去問剛才那位16號選手是從哪裡看到的這個殘缺不全的曲子。還貽笑大方的搬到賽場上來,據為己有。”
主持人尷尬笑道:“具體的事宜,要等專家們商定,接下去,有請——”
“等等。”一直沉默的史密斯忽然道:“比賽推遲一下,我要和她談談。”
全場嘩然,但沒有人提出反對,他們也很想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唯二麵色難看的觀眾,也就是陸經業和林慧心了。
剛才他們有多麼驕傲自豪,現在就有多慚愧丟臉。
陸薇薇把他們推到風浪尖口上,他們感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陸經業狠狠咬牙,忍住當場離去的衝動,但內心的不耐已經達到了極點。
躲在後台的陸薇薇此時已經渾身哆嗦,狠狠拽住禮服,抓出了一個個褶皺。她已經不敢想象台下的人會怎麼議論她,也不敢想象爸爸媽媽會怎麼看待她,更不敢去想舉辦方要是追究她的責任,又該怎麼辦。
沒人知道史密斯和柳纖都談了什麼,大概過了十分鐘後,史密斯麵色激動的站起來,神情激昂的拍桌而起,但很快有失落的坐回去。
柳纖按照陸溪的指示,在眾目睽睽之下,登錄了那個小眾音樂論壇,進入個人空間,把設置層層阻礙的樂譜開放。
樂譜上傳的時間很早——比陸薇薇早,而且署名是貝多芬,根本不是什麼陸薇薇。
人證物證俱在,陸薇薇被當堂打死,已經翻身無望。
史密斯沉著臉,生氣地發起了討論,和評委團的幾個老師商議,之後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比賽正常繼續。
這其中一個插曲,把比賽的水攪渾了。後續的參賽者也都心神不定,發揮失常,心中都不由得怨恨起那個剽竊彆人作品的陸薇薇。
一個個,目光冰涼的盯著陸薇薇,恨不得把陸薇薇盯出一個個窟窿來,充滿了嘲諷和蔑視,譏誚之情言益於表。
陸薇薇還沒從剛才萬眾矚目的爽感中回過神來,瞬間就被打入地獄,被安上抄襲的罪名,釘在恥辱柱上,成為一輩子的汙名。
等到後麵宣布名次時,陸薇薇聽到自己被比賽組除名,成績作廢,並且宣布這一係列的比賽,終身禁止她參賽。
從雲端打入地獄,不過轉眼之間。
陸薇薇怨天怨地,都不知道該怨哪個。她不知道這麼巧,柳纖居然也知道這首曲子,還當場演奏出來。
如果……如果她不是這麼急功近利,不是這麼急於證明自己,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麵了。
心裡充滿了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哪怕腸子悔青,出去對著觀眾和舉辦方嚎啕大哭,也毫無益處。
陸薇薇白著一張臉,渾渾噩噩走出後台化妝間,看到陸經業和林慧心陰著臉站在門口等她。
心中湧出無限的委屈,陸薇薇看到他們就想哭。她抹著眼淚撲上去,想要求得一絲安慰,可迎來的卻是陸經業一個狠狠的巴掌。
“啪”的一聲清響,直接把陸薇薇打蒙了。
臉頰立即腫得老高,陸薇薇捂著臉,不可置信看向陸經業:“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