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新星的隕落》
——《媽媽我不想再跳舞了》
——《帶著枷鎖的舞蹈》
瞬間, 市麵上的各種媒體報紙,鋪天蓋地報道關於陸溪的事情。在結束比賽後,公眾對陸溪的關注空前絕後。在她宣布要退出舞台, 斷絕自己的舞蹈路時,一顆注定隕落的星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注視, 這是耗儘一生的光芒作為代價的。
都說最殘忍的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掉。如今的陸溪, 也是這樣的情況。
她在最好的年華, 在她比賽登頂的時候, 宣布不再跳舞,宛如一個優秀的舞者在跳完一支絕美的舞蹈後,被砍去雙腿。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被定格, 被放大。又因為無法重現往日的輝煌, 增添了遺憾, 意也難平。
對素不相識的觀眾來說, 這就是一場悲劇。而對林慧心來說, 這種是種比悲劇更悲慘的結局。
她親手培養出來的繼承者, 一個優秀的舞蹈家,就這樣, 自我葬送路途。
林慧心甚至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陸溪之前一切表現良好, 林慧心甚至已經開始聯係陸溪的大學, 在等著把她送進更高深的藝術殿堂。
一切到此為止,都結束了。
林慧心不知道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走出會場,她跟隨陸溪的腳步,想質問她,想責罵她, 可當她一腳踏出會場時, 擠成一團的記者湧上來, 把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閃光燈不停的閃爍,記者們詢問她,為什麼要給孩子施加這麼大的壓力;為什麼要把孩子當成她職業生涯的傀儡;為什麼對孩子真正的訴求毫不關心。
為什麼為什麼,十萬個為什麼一齊拋出來,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比一個不留情麵。
這位一生優雅,從不紅臉的舞者,第一次在鏡頭前表現出無所適從的恐慌、無措。林慧心甚至被嚇到了,嚇到渾身發抖,明明她以前最享受聚光燈下儘情舞蹈,享受被眾人追捧采訪的滋味。
可此時,她隻想推開這些人,想尖叫,想哭泣。
她恍恍惚惚推開人群,艱難擠上一輛出租車,回到母女兩下榻的酒店。
林慧心想找陸溪算賬,也想求她把話收回來,不要任性。
可等回到房間,林慧心才被告知,就在剛剛,陸溪提著行李自己先走了。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著一身芭蕾裙,拎著行李箱奔赴機場。
走得這樣決絕,這樣毫不留戀!
林慧心恨得咬咬牙,忽然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
這種心血一朝被毀的滋味,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是任何時候都能重振旗鼓,再度重來。
她現在就很累了,陸溪的離開,帶走她最後的希望。
林慧心打從心裡明白,哪怕她再培養一個繼承者,也再達不到陸溪一樣的高度。她天資卓絕,刻苦努力,是最完美的孩子。一舉一動都符合林慧心的期望,每個動作都能做到完美。
一旦擁有過無瑕的作品,其他人略有瑕疵都會令人難以忍受。
林慧心知道,她再也無法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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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經業因為不同意妻子的做法,所以並沒有去比賽現場看陸溪比賽。等新聞發酵了一天後,陸經業才知道陸溪在賽場上的表現和決定。
和其他惋惜的觀眾不同,作為陸溪的父母,他並沒有因為孩子放棄跳舞浪費才華感到可惜,反而暗自竊喜。
在接到陸溪飛機落地的電話,要求他派人去接機時,陸經業喜滋滋答應下來。
陸經業也是一個事業心很重的人,當初林慧心在生了第一個女兒後,擔心身材走形影響她跳舞,從而拒絕生第二個孩子時,他也充分尊重妻子的選擇。
對於唯一一個女兒,他也是儘心儘力的栽培,要讓女兒幫自己開拓商業版圖,成為所有人羨慕的天之驕女。
一開始,他這種望女成鳳的心思放在陸薇薇身上,可陸薇薇實在不爭氣,這令他無比失望。好在,他親生的女兒滿足了他一切要求。
優異的成績,積極上進的進取心,還有足夠溫順的性格,陸經業相信,基因的優劣幫他篩選出這個優秀的女兒。
可惜,妻子像著了魔一樣,非得要讓陸溪成為一個專業的舞者,這令陸經業大為惱火。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舞蹈、彈琴,這些可以稍微培養,作為業餘愛好消遣就夠了,但要靠這個吃飯則實在沒必要。
加上出了一個一聲汙名的陸薇薇,導致好麵子的陸經業對藝術生深惡痛絕。
陸溪在此道上表現越優異,陸經業就越糾結。
直到陸溪在賽場上說的那番話才讓陸經業確定,不滿林慧心做法的人,不僅僅是他,就連女兒本身也不滿已久。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放任林慧心霸占女兒的時間,逼迫她乾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了。
等陸溪回到家裡,陸經業特意抽了空陪她吃頓飯,十分關切,沒有責問她的任性妄為。
陸溪垂下眼,喝了一口銀耳粥,藏住眼睛的笑意。
她早知道陸經業對林慧心的做法不滿已久,所以對她的任性隻會覺得,自己是偏向他那邊的,當然不會懷疑她有異心。
畢竟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孩子,羽翼未豐,能有什麼想法呢?
陸溪放下碗筷:“我就想睡一覺,好好休息休息。”
陸經業點點頭,隨後讓她回了臥室,也不許人去打擾她。
洗了個澡後,陸溪洗去一身疲憊。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身體軟得幾乎抬不起手來。
她迷迷糊糊的意識到,這好像是她回來後,第一個不用練舞的午後。
好舒服,好溫暖。
陸溪閉上眼睛,一覺睡到傍晚。
傍晚時,她被樓下一陣尖銳激烈的爭吵吵醒。
林慧心回來了。
她形容狼狽,目光陰鬱,一回來就要直奔陸溪的房間找她算賬,但被陸經業攔下,不許她胡鬨。
夫妻兩人爆發空前激烈的爭吵,到最後開始動起手來。
林慧心咚咚當當砸東西,擺放的花瓶和擺飾碎了一地。
陸溪穿著一身睡衣,摸到二層樓道處,往下看。
“你瘋夠了沒有?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陸經業臉上被林慧心撓了幾道口子,比一頭亂發妝容亂花的林慧心還狼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