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在旁邊聽著,不出聲敲著扶手,身體不自由自主偏了過去,稍稍依靠在扶手上。
秦書淮說著話,忍不住斜眼瞧了一眼,這樣的小動作,秦書淮隻在趙芃一個人身上見過,驟然見到秦芃也是這個樣子,他思緒不由得停頓了一下。而旁邊李淑聽了秦書淮的話,點頭道:“王爺說的是,是該找個近親之人輔佐才好。”
秦書淮收回自己的思緒,將目光拉回李淑身上來,繼續道:“既然是輔政,自然是要有能力的,最好是熟知朝堂正事,在朝堂有一定地位,壓得住朝臣,做得了事實的,這樣才好。”
近親有能力有地位,基本等於秦書淮。
秦芃聽著秦書淮的話,嘴角帶了笑意,覺得多年不見,秦書淮的臉更大更厚了。
李淑雖然傻,但也在宮中沉浸多年,聽了秦書淮的話,也明白了秦書淮的意思,她將目光落到秦芃身上,求助道:“芃兒你看……”
“王爺說得極有道理,”秦芃笑著接了話,溫溫柔柔道:“那王爺覺得,誰比較合適呢?我和母親並不熟悉朝上的大臣,王爺不如舉薦幾個?”
秦書淮不說話了,他抬眼看了秦芃一眼,目光平靜道:“臣鬥膽,敢問公主覺得,本王如何?”
秦芃:“……”
居然客套都不客套一下,這麼直接的?
她本以為,秦書淮還要推諉一下,和她繞繞彎子。沒想到他這麼單刀直入,秦芃也就不客氣了。
她直接道:“王爺自然是絕佳人選,但是既然輔政,自然不能一家獨大,朝中有王爺打理,但也該有人平衡監督,王爺說可是?”
“公主是放心不下本王?”
“對。”秦芃笑眯眯開口,沒有退讓一步,既然秦書淮直接開口要這個位置,她也就沒什麼好遮掩的,直接道:“王爺放在我這個位置想想看,能放心嗎?”
說著,秦芃靠到椅背上,打量著他道:“王爺身為靖帝獨子,正兒八經天家血脈,又手握大權,這讓本宮如何放心得下?”
“你既然都看得明白,”秦書淮麵色不改,淡道:“那你還以為,我是來同你們商量的嗎?”
“您自然不是來同我們商量,”秦芃挑了挑眉:“可是,您以為,我又是在同您商量嗎?”
秦書淮沒有說話,他看著秦芃,示意秦芃說下去。秦芃喝了口茶,轉頭放下茶杯,一副話家常的模樣慢慢開口:“如今王爺是沒法登基的,要是有辦法,早就把我們孤兒寡母斬了,還和我們商量著輔政大臣的位置?我也就明說吧,王爺,如果我們母女沒辦法監督王爺,誰知道王爺是不是拿銘兒當個傀儡,過兩年就殺了呢?如果注定要死,早死晚死,不如現在死個痛快。”
秦書淮聽著秦芃的話,抬眼看向她:“你對我不敢殺你,似乎十分有信心。”
“是啊,”秦芃眯眼笑開:“畢竟,我是衛家的大夫人嘛。”
聽了這話,秦書淮依舊很平靜。
秦芃的話都說到點子上,他的確不能動她,也的確是顧忌衛家。如果是旁人聽了秦芃的話,怕是會被激怒魚死網破,可秦書淮不是這樣的人。
他對情緒的感知太遲鈍,也太冷靜。以至於他幾乎不大會生氣,做決定時很難被情緒左右。
他聽著秦芃的話,默默想了一會兒。
如今看秦芃的架勢,不鬆口她是絕不會鬆輔政大臣的位置的,可是秦芃來輔政,對這個朝局能有多大影響呢?
這朝廷不會容忍秦書淮一個人獨攬大權,秦芃不來,也會有其他人來,如果是衛衍或者是張瑛之類的資深政客,那還不如來個秦芃更好對付。
於是秦書淮在沉默了一會兒後,慢慢道:“你要如何?”
“我為陛下長姐,陛下年幼,我自然是要上朝輔政的。古來幼帝由母親垂簾聽政,我母親淑美人身體抱恙,就由我代勞吧?”
“等……”李淑聽聞這話,立刻想要開口,秦芃冷眼掃過去,壓低了聲音:“母親!”
李淑被秦芃嚇住,她從未見過女兒眼中那樣嚇人的目光。並不是凶狠,就說不上來的一種壓迫感,讓她忍不住禁了聲。
她直覺覺得,如果她不禁聲,秦芃或許會做些什麼……她無法想象的事。
秦書淮看著兩人互動,目光看向李淑:“娘娘,到底誰聽政?”
“就……四公主吧……”
李淑低著頭,有些不甘願。秦書淮點頭:“可以。”
“既然要上朝,自然要有個名頭,”秦芃似笑非笑:“淮安王覺得,鎮國長公主這個封號,本宮當得不當得?”
鎮國長公主,這不僅僅是一個封號,還是一個位置。
正一品,可開府軍,乾涉朝政,是一個類似於皇家監督機構的存在。
鎮國長公主很少冊立,近百年來,也就北燕冊封了一個趙芃——還是在她死後,由她弟弟趙鈺追封的。
而如今秦芃活著要這個位置,要的不是稱號,而是一個權力。
聽到這個要求,秦書淮忍不住笑了。
那一笑如春陽暖化千裡冰雪,讓人移不開目光。
所有人都被他笑呆了,而他看著秦芃,內心卻是覺得一片柔軟。
在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相似的一個人……
叫著她的名字,有著她的性格,還要著和她一樣的位置。
真是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