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
“嗯?”
“你不會喜歡秦書淮……”
話沒說完,白芷就拔劍了。
秦芃倒吸了一口涼氣,趕忙舉起手來:“我開玩笑的。”
“彆開這種玩笑,”白芷眼中全是冷色:“我惡心。”
“好好好好。”
秦芃拚命點頭,白芷這才收了劍。秦芃靠在牆上,見沒有人注意她,捂上了自己撞在牆上的屁股。
過了一會兒,她又扭著追了上去,抓住白芷的肩,認真看著她。
“白芷我鄭重問你個事兒。”
“嗯?”
“你會這樣對趙芃嗎?”
白芷愣了愣,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秦芃咽了一下口水,用了很大的勇氣,小心翼翼同白芷道:“我說如果……是如果,趙芃還活著,她出現在你麵前,你會怎麼樣?”
白芷認真想了想,隨後她很嚴肅告訴秦芃。
“我會活剮了她。”
秦芃呆了,白芷甩開她,轉身離開了。
她縮了縮自己的脖子,覺得,還是不要告訴白芷比較好。
畢竟白芷一直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打小就是。
白芷回了自己的房間,秦芃回了自己的房間。等到晚上白芷來找她,扔了一大堆卷宗給她道:“我給你物色了一些適合的太傅人選,你心裡有個底。”
秦芃低頭翻看著卷宗:“你按什麼標準挑的人?”
“和秦書淮有仇的。”
秦芃:“……”
她覺得她這個組織該叫複仇者聯盟。
在她開口前一秒,白芷知道了她的意思,繼續道:“當然也是才能出身官階都相對匹配的。”
秦芃點點頭,覺得這才算合適。
等第二日早朝,秦芃去了。
如今朝廷裡總算是安穩了下來,於是這一日成為了整個國家第一個正兒八經的早朝。標誌就是,鎮國長公主秦芃,終於走到了朝堂之上。
秦銘坐在前麵,秦芃就在邊上設了一個簾子,隔著簾子看著眾人。而秦書淮就在秦芃對麵,安然端坐著。
按理來說秦書淮該站著,然而他腿斷了,隻能拿了這樣的特權。不過得到這樣的特權後,秦芃覺得,秦書淮這輩子可能站不起來了。
至少在朝廷上是站不起來了。
朝中先是日常彙報了一下各地的情況,然後就開始說一說今日爭執的問題。秦芃是第一日上朝,便安靜聽著,不多說什麼,而秦銘就像一個人偶一樣,坐在皇位上緊張得一動不動。
將各種大事商議完後,太傅站了出來,提了辭呈。
秦書淮讓人將辭呈交上來,淡道:“太傅大人年事已高,的確是到了含飴弄孫的時候了。但不知太傅離開,對自己這個位置可有舉薦?”
“微臣的確有一個人選。”太傅立刻接話,秦芃不由得冷笑,太傅是秦書淮的人,他舉薦的人,自然也是秦書淮的人。秦芃扭了扭身子,斜靠在扶手上,靜靜聽著太傅叫出一個人的名字:“柳書彥。”
聽到這個人,秦芃倒是頗為意外。
柳書彥是如今南城軍的統帥,他柳家一貫隻按規章辦事。
也就是說,柳家從來不卷進任何鬥爭,誰是皇帝,他們聽誰的。
然而如今秦書淮提柳書彥,莫非柳書彥是他的人?
一想到柳書彥是秦書淮的人,秦芃就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秦書淮在張瑛要求下陸陸續續已經退兵了,為此衛衍也將自己的兵力撤退了出去,禁衛軍是張瑛的人,如果南城軍是秦書淮的人,也就意味著她衛家如今是一點兵力都沒有在宣京。
秦芃思索著柳書彥和秦書淮的關係,這時候秦書淮問眾人道:“諸位以為如何?”
“老臣覺得,”這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的張瑛開口了,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張瑛麵色冷淡道:“柳大人為武將,不妥!”
秦書淮點點頭,似乎也不打算太過乾涉:“那其他大人覺得如何?”
問了這話,朝中一時議論起來,張瑛的人和秦書淮的人互相掐著,就著柳書彥掐來掐去。秦書淮泰然自若聽著,似乎毫不關心,秦芃琢磨著,等吵了一會兒後,張瑛突然道:“各位大臣也不要爭執了,不如問問長公主的意思如何?”
說著,張瑛就瞧向秦芃。
張瑛的眼神裡有警告,同秦芃慢慢道:“長公主殿下,老臣在朝中侍奉三朝……”
“有話說話,”秦書淮打斷他,抬眼看向張瑛:“張閣老三朝元老勞苦功高這些事大家都曉得,不用同長公主強調。”
聽秦書淮的話,秦芃差點笑出聲來。
秦書淮這個人懟起人來從來不客氣,但他一般也不太懟人,可見這個張瑛的確讓秦書淮覺得很煩了。
張瑛被秦書淮搞得有些尷尬,秦書淮微微側頭:“殿下?”
“本宮覺得,”秦芃回了神,輕咳了一聲道:“既然爭執不下,大家不妨舉辦個擂台如何?”
“擂台?”
張瑛皺起眉頭,似乎不是很滿意,秦芃笑了笑:“既然要是陛下的太傅,自然要選賢舉能,不妨由張閣老、攝政王和本宮各自選一個人出來,三人設擂,誰若能撥得頭籌,誰便是太傅,如何?”
在場安靜了一下,所有人沉思了一會兒,秦芃看向秦書淮:“王爺?”
“本王無異議。”
“張閣老?”
“這……”張閣老猶豫了一下,謹慎道:“不知公主心裡可有人選?”
秦芃想了想,腦中閃過昨晚上白芷給她的人,最後定了一個:“翰林院編修,王珂。”
聽了這個名字,張瑛放心了許多。不是什麼有能耐的,他自然覺得很是穩妥,於是點頭道:“倒也是個主意,那就如此定下吧。”
於是這事兒就這麼定下,等下朝之後,秦芃歡天喜地準備回去吃糕點,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不太友善的聲音:“公主留步。”
秦芃聽出是張瑛的聲音,她回了頭,看見老頭朝著她走了過來。
秦芃直覺對方眼神不善,她含笑立著,同張瑛道:“張閣老。”
“公主,”對方將目光移到一旁,雙手攏在袖中,冷淡道:“老臣專程來找你,是想同公主說幾件事。”
“您說。”
秦芃含笑靠在牆上,張瑛慢慢道:“老臣年長公主些歲數,人說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老臣不敢說自己懂太多,但還是能教導公主一二的。今日老臣所說,句句肺腑,都是為了公主未來做打算,還希望公主能夠銘記。”
“其一,作為婦道人家,就應守婦德婦音婦容。之前老臣聽說公主為衛將軍守寡十年,十分讚許,也曾見過公主,當時公主堪稱婦人表率,公主日後照舊即刻,無需因成為鎮國長公主有其他改變。例如此時,站有站相,公主這樣站著,是沒了骨頭嗎?!”
秦芃聽了這話,輕咳了一聲,直起身來,抬手道:“您繼續。”
“其二,公主雖為鎮國長公主,但這也不過是太後對公主的憐愛。但公主要時刻謹記,牝雞司晨,有損國運。婦人見識淺薄,若處理國事,怕為國家招致災禍,日後朝堂之上,還請公主慎言。”
秦芃沒說話,她思索了片刻後,抬頭道:“我明白了,張閣老是覺得,今日我沒聽您的話?”
“是您沒說您該說的話!”
張瑛冷著臉:“秦書淮居心叵測,殿下,張瑛赤膽忠心,對先皇忠心耿耿,秦書淮為靖帝之子,狼子野心,公主您該清楚站那邊。”
“可是,”秦芃笑了笑:“張閣老說了,牝雞司晨,有損國運,本宮一介婦人,哪裡談得上站哪邊?不過就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罷了。”
“那你什麼都彆說!”張瑛未曾想秦芃有膽子這樣頂撞她,抬手便道:“四公主你怕是忘了是誰在護著您……”
“誰在護著她?”
秦書淮的聲音從張瑛身後傳過來,張瑛回頭,秦芃就看到了坐在長廊儘頭輪椅上的秦書淮。
他身上還穿著紫色銀蟒紋路的官袍,頭頂玉冠,外麵披著白色披風,手中抱著暖爐。
陽光落在他身上泛著流光,讓他整個人身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光暈,看上如謫仙落塵,美不勝收。
張瑛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秦書淮沒理他,抬眼看著秦芃,淡道:“公主殿下,到我身邊來。”
秦芃想表示拒絕。
然而秦書淮那模樣太美好,讓她沒辦法拒絕。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所有能氣死張瑛的事兒,她都想乾!哪怕是得意了秦書淮。
像張瑛這種老古板是秦芃這一生最惡心的存在。
於是秦芃故意能把腰扭多妖嬈就多妖嬈,從張瑛身邊一路扭了過去。張瑛臉色變得很難看,秦書淮麵色平淡,等秦芃走到他身邊了,他同張瑛道:“她是鎮國長公主,有天子護著,還要誰護著?”
張瑛沒說話,秦書淮勾起嘴角:“她是公主一日,身為臣子,自當竭儘全力護著她,本王如是,張閣老也如是,對嗎?”
“王爺嚴重了。”張瑛麵對秦書淮向來有些不舒服,他轉身道:“老臣有事,告退了。”
說完,張瑛便轉身退開。等他走遠了,倚靠在輪椅上的秦芃低頭瞧著秦書淮,誇讚道:“秦書淮,你今天很俊哦。”
秦書淮抬起眼來,冷淡道:“站起來。”
秦芃冷哼出聲,直接掉頭就走。
秦書淮叫住她:“站住。”
“做什麼?”
秦芃扭過頭來,十分不滿。
“好好走路。”
秦芃:“……”
這個人和張瑛到底有什麼區彆!
哦,他長得帥一點。
可這不能阻止秦芃對他這種行為的反感,她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才說我是公主你是臣嗎。”
“我是隨便說說你也信?”
秦芃:“……”
她突然覺得自己要對秦書淮改觀了,六年了,以前說話就臉紅的人也變成一個嘴炮了。
她對嘴炮秦書淮有一種畏懼之心,於是她決定,風緊扯呼,撤!
她擺擺手,轉身就走了。
等她走遠了,江春推著秦書淮回去,笑著道:“王爺對公主似乎頗為上心?”
“江春。”
“嗯?”
“你覺得人會有轉世嗎?”
“嗯?!!”
江春瞬間警惕,他有點害怕了。之前秦書淮有段時間問過他這種問題,結果就搞了一堆神婆在家裡來跳大神之類的,還抱了好多孩子來給他認是不是秦芃,最後……
秦書淮被捅了一刀。
所以對於秦書淮這種想法,江春覺得很害怕。
在他想要勸阻秦書淮的時候,秦書淮突然道:“算了,不可能的。”
江春舒了口氣,秦書淮又道:“但是白芷站在她身後的時候,我總覺得……太像了。”
秦書淮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茫然:“就像她還活著,就在我旁邊,一樣。”
江春沒說話,他心裡有些難受。
他看著抱著暖爐發著呆的秦書淮,突然覺得,秦芃的出現,或許也是件好事。
“大人,”他忍不住開口:“要不把長公主娶了吧?她和夫人那麼像,您就把她當成是夫人!您不能在回憶裡一直出不來了,人得往前走,往前看,好歹,您要留一個小王爺啊!”
聽了這話,秦書淮笑了笑。
他笑容裡滿是懷念。
“江春,”
“大人?”
“她要是知道我把彆人當成她,她會生氣的。”
“趙芃就是趙芃,彆人再像,也替代不了。”
“如果你愛過一個人,你就會知道,那個人獨一無二,在你的世界閃閃發光,讓你容不下第二個人。”
**********
秦芃開心出了宮,剛出宮門,上了馬車,就看見白芷在裡麵端坐著等著她。
秦芃嚇了一跳,同白芷打著商量:“你下次能不能彆把自己搞得像個刺客一樣,好好當著你的婢女不好嗎?”
“我聽說你選了王珂去打擂台?”
白芷喝著茶,比她這個主子還主子。秦芃坐到白芷對麵去,從桌上自己給自己倒了茶,點頭道:“嗯,不妥?”
“沒有,很合適。”白芷點點頭:“隻是我有一點疑惑,秦書淮選的為什麼是柳書彥?”
秦芃也很疑惑這個問題,想了想,她決定去找陸祐。
秦芃等了兩天,就到了月初五,她和陸祐約好,每個月初五就到那個酒樓裡等他。
秦芃早早進了酒樓,在柳樹上給陸祐留了記號。沒過多久,陸祐就來了,秦芃斜躺在小榻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放在身上打著盹。
陸祐進來,見著秦芃先行了個禮,秦芃是一個人來的,房間裡就剩他們兩個,陸祐恭敬退在一邊,低著頭,不敢看秦芃。
過去薑漪已算是美貌,然而如今秦芃這張皮囊,更是豔驚大齊的頂尖美人。
而秦芃則像一隻畫皮的狐妖,擁有著絕美的皮囊和來自於骨子裡的媚意,讓男人輕易不敢直視,就怕攝了魂魄。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秦芃徑直開口,陸祐低著頭:“小姐想問什麼?”
“柳書彥和秦書淮,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