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彥跟著秦芃回了屋裡, 秦芃讓人布了飯菜後, 便同柳書彥聊了一下秦銘的學業。
秦銘就在一旁靜靜聽著, 時不時看看秦芃。柳書彥學識淵博, 又有行軍打仗的經驗,講起東西來並不拘泥於課本,連秦芃都覺得頗為受益。她點著頭,突然覺得秦書淮當初舉薦柳書彥,或許真的隻是因為柳書彥適合?
這樣想著, 吃了飯, 她便直接問了:“上次柳大人同我說自己與攝政王並沒有什麼關係,那柳大人覺得, 攝政王是因著什麼推薦的您呢?”
此時周邊都沒什麼人, 也就秦銘在旁邊吃著東西,秦芃直接問了, 柳書彥倒也不忌諱,想了想道:“其實攝政王還是一個非常公正的人,哪怕你同他有過過節,但你適合,他便會舉薦。”
“是這樣嗎?”
秦芃狐疑瞧著柳書彥, 柳書彥笑了笑:“我與他不算敵人已是很好, 能說出這話,已是極其中肯, 不然,我是要說他壞話的。”
秦芃覺得柳書彥這人怪有意思的, 又多同他聊了幾句,而後送著他離開。等柳書彥走了,秦芃正想離開,就感覺被人扯住了袖子。
秦芃回過頭去,看見秦銘可憐巴巴瞧著她。
“怎麼了?”秦芃放軟了聲音,端下身子來,詢問道:“有什麼不開心的?”
“姐姐……”秦銘低下頭,小聲道:“姐姐能不能陪我睡一晚啊?”
秦芃愣了愣,秦銘說完,又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趕忙道:“我隨便說說的,姐姐你就當我孩子氣……”
“那就孩子氣吧。”秦芃瞧著秦銘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有些發酸。
尋常人家九歲的孩子,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秦銘卻是活得這樣小心,就連想留姐姐陪陪他的要求,都要這麼斟酌再三。
秦芃想起當年的趙鈺來,那時候趙鈺比秦銘要活潑多了,她握住秦銘的手,溫和道:“你本來就是個小孩子,想要什麼,就告訴姐姐。對的,姐姐給你;錯的,姐姐告訴你,好不好?”
“好。”秦銘重重點頭,一把抱住秦芃,認真道:“我想要姐姐永遠對我好,永遠保護我!”
“當然,”說著,秦銘仰起頭來,滿臉堅定:“我也會對姐姐特彆好,保護姐姐的!”
秦芃咯咯笑起來,抱著秦銘走進去,捏了秦銘鼻子道:“就你嘴甜。”
“我不是嘴甜,”秦銘有些著急:“我是認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秦芃哄著孩子道:“我們家阿銘長大了,是要保護我的!”
因為秦芃陪著,那天晚上秦銘就特彆高興,他親自去給秦芃鋪床,姐弟兩躺在一起,秦芃溫和道:“睡吧。”
秦銘生得瘦小,九歲了看上去也就六歲一般大,秦芃捏了捏他的肉,嘀咕道:“要多吃一些。”
“嗯,好,我多吃!”秦銘對秦芃的要求都回應得特彆及時。
秦芃笑了笑,卻有些奇怪:“阿銘,我說的話你都會做到嗎?”
“會的。”秦銘點點頭,想了想,他伸出手去,小小的手握著秦芃的手掌,抬眼看著她:“所以,姐姐能不能不要離開我?阿銘很乖的。”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離開你?”秦芃有些詫異,她以為這樣的念頭,她埋藏得很深了,然而秦銘卻還是看了出來,瞧著她的臉,眼裡滿是擔憂道:“我總覺得,早晚有一日,姐姐會不是我的姐姐,會離開我。”
“姐姐心裡有另一個家,”秦銘靠著她,聲音有些沙啞:“姐姐不會一直疼愛我,我知道的。”
“你……”
秦芃一時不該說什麼。人家都說孩子敏感,她以前不知道,如今卻從秦銘身上深刻感受到了。
他或許都說不清為什麼這麼覺得,可是直覺卻成為他最準確的判斷。
秦芃抱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輕拍著他的背,慢慢睡了。
半夜裡,秦芃被秦銘的哭聲驚醒,她發現秦銘是被夢魘著了,她搖醒秦銘,秦銘睜開朦朧的眼,一頭紮進了秦芃的懷裡。
秦芃撫摸著他的發,溫和道:“阿銘,你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姐姐走了……”
秦銘顫抖著聲音,描繪著夢境:“夢裡沒有姐姐,我當了皇帝,很快就死掉了。”
“他們給我喂了□□,用白綾絞在我的脖子上……母親在一旁哭,哭得很傷心,可我還是死了……”
秦銘整個人都在顫抖,秦芃內心情緒密密麻麻翻湧起來。
秦銘抬起頭,看著秦芃,含著眼淚道:“姐姐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秦芃沒敢說話,她想回答他,卻回答不出來。
說不離開,那是騙他。她是北燕人,她的弟弟還在北燕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