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到中午時分, 重淵才去了街外晃蕩。
昨天施展樓把城主府的酒全部還回去了,並且承諾再雙倍補償他們,三天之內定抓到栽贓陷害城主府的凶手。
因為施家的名聲一向不錯,酒城的城民們基本還是信了, 這裡住的修士大部分都好酒,幾天不喝酒已然是全身難受, 昨夜就開了一次酒宴, 全城狂飲,醉到中午才斷斷續續有人出來。
他本打算一路溜達到城主府去, 順便了解一下城中的情況, 然而沒走了幾步, 前邊不遠處的一座酒樓忽而響起一陣吵雜的聲音,他扭頭看去, 便見一大漢抓著一青衣男子的衣領, 滿臉都是猙獰扭曲,咆哮的聲音都帶著滿滿的憤恨, “你堂堂青山宗大弟子,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為什麼還要找我媳婦?她都已經嫁給我了,卻還心心念念著你, 以往老子忍了, 現在我忍不下去了,我殺了你!”
他說著,手中金光凝聚成刀刃, 就要對著那男子砍下,被那男子身邊的師兄弟攔下了。
但那青衣男子顯然也是不肯罷休的,揮開身邊的一堆人,冷笑道:“我與她早就兩情相悅,就因為她出身低微,父親便不允她嫁我,強製把她許配給你,你算個什麼東西?就因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就可以娶她?以往我顧念她的情緒沒有發作,但既然你鬨到這裡,我也不必再繼續忍!”
說著,召出法寶就和那大漢互懟起來。
重淵“嘖”了一聲,搖了搖頭,“又是一出現實版狗血大劇。”
身旁有聲音問:“狗血?”
“大劇?”
重淵側頭一看,就見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黑衣劍修,還有條卷毛黑龍。
……這倆神出鬼沒的程度都比得上道尊了。
一人一龍齊齊朝他看來,兩雙黑色的眼睛裡同樣的疑惑。
重淵咳了一聲,微笑,“沒什麼,就是感覺這種事情看得有些多,有點麻木。”
黑龍“哦”了一聲,擺擺尾巴,眼神亮的就像在發光,“是挺麻木,一早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架了,光是為情打架的就有十來起,我看都看不過來,太熱鬨了。”
重淵瞥瞥它,“你不是出城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黑龍尾巴一僵,拿龍爪撓撓頭,嘿嘿笑道:“這不是昨晚有個免費的酒宴嗎,我一時喝多了就沒走,今早一起來到處都在打架,我就光顧著看熱鬨了。”
……真是條流氓黑龍。
重淵不欲理它,又看向卿止,這一看就看出了點問題,這人昨天還一頭飄逸垂順的長發,今天變得有點……卷?
也不是很突兀的大卷,隻是發尾末梢翹起來一小點調皮的弧度,額頭上兩縷垂順的劉海也向內彎曲,看起來……嗯,有點異域?
這是看黑龍卷發好看,自己也把頭發弄卷了?
卿止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耳朵有點緊張的抖了一下,麵上還是一副麵無表情不太在意的模樣,沉默的被他看。
直到重淵看夠了,“嘖”了一聲,一手摸著下巴沉吟。
卿止緊張的手都握的有點痙攣——怎麼樣,好不好看?
重淵沉吟半響,得出結論,“不錯,挺有風格的。”
卿止微不可察的鬆出一口氣,輕輕頷首,矜持冷淡,“多謝。”
重淵嘴角一抽。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特彆想笑。
黑龍又繼續晃蕩著去看戲了,卿止跟在重淵身後一起往城主府走。
路上又遇到五六起暴力打架事件,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有,有的是媳婦兒出軌了,有的是借了靈石不還怒而揍人,有的是自家靈獸魅力太強把彆家靈獸勾搭走了,主人找上門打架,有的是十幾年前的爛賬被重新翻出來,沒理由也要找理由揍人。
這酒城簡直就像中了詛咒,到處都在打架。
重淵明顯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他想了想,一道傳訊發出,召來萬魔宮駐守酒城的管事,吩咐道:“派弟子下去探探,城裡的人是不是被引動了心魔,昨晚酒宴喝的酒仔細徹查。”
管事恭聲應是,立刻下去照辦。
卿止看著他,道:“你覺得這是心魔?”
重淵點點頭,“魔帝不會做一些沒好處的事,他既然偷了酒,就一定是有用處,我擔心昨晚的酒恐怕不太簡單。”
卿止“唔”了一聲,有點疑惑,“心魔這東西無形無質,他們怎麼找?”
重淵微微一笑,“這倒是不必擔心,萬魔宮的宮主有一雙可看透天下心魔的天魔眼,以他之血,輔以特殊的功法,可以製造低配版的天魔眼,萬魔宮的弟子人人都有一雙,雖然不如真正的天魔眼好用,但一些剛剛形成的心魔還是很好揪出來的。”
卿止再一次對日新月異的魔道表達了深深的欽佩。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人一手創造出來的。
卿止側過頭深深看了眼重淵,然後一甩頭發,卷翹的發梢頗有彈性的在尾端一彈,又恢複了原狀,頗有種調皮可愛的感覺。
重淵忍不住伸出罪惡的手,摸上了那縷卷翹,輕輕揉搓了一下。
唔,順滑順滑,手感不錯。
因為滿大街的打架鬥毆事件,兩人暫時沒有去城主府,打算等萬魔宮弟子的調查出來之後再做計劃。
然後走著走著,就遇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仙帝磐銀正坐在一間酒樓之中,整間酒樓已然被他全部包下,空蕩蕩的大堂中央隻坐著他一個人。
白玉製成的桌子,白玉製成的椅子,腳踩的地上還鋪著一塊白色的地毯,白衣白發白眸白膚,整個人坐在那裡像是一尊毫無溫度的冰冷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