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卻有些想不通,“之前我向王總請教過,他讓我不要打扮得太豪氣。哎,他教我的招怎麼行不通呢。”
王忠輝的房地產公司兩年前就在A股和港城分彆上市,尤其港城富商投了不少錢。這幾他的房地產公司越做越大,已然成了鵬城房地產的龍頭老大。
蘇以沫沒有拉過投資,倒是頭一回聽說要說得土氣,她好奇看著張招娣,“為什麼?”
張招娣歎了口氣,“他說‘如果我花錢買精致的衣服,開豪車,投資人會覺得這是在花他們的錢,沒有將錢用在正途上,他們不會放心將錢給我。’我仔細一想,這話也有道理呀。錢就得花在刀刃上,要是先肥了自己,那還怎麼發展公司啊。”
這就是內地投資者和港城投資者的區彆。很難說誰更有理。內地要是不裝點門麵,連門檻都進不去。
蘇以沫好奇問,“袁阿姨拉到投資了嗎?”
張招娣左手拍右手,有些失落,“就是她拉的投資比我多,所以我才一直鬨不明白。看到這車,我突然就懂了。”
她自認為看才是不輸袁鳳的。袁鳳除了會花錢,半點不懂得經商,可袁鳳拉的投資就是比她多,張招娣打心底憋氣。她覺得自己實在學不會袁鳳那套,袁鳳那把錢當水灑的做派,她做不來。而且袁鳳那身氣派一看就是不差錢的。
張招娣還給女兒分享袁鳳做的奇葩事,“我去銀行貸款的時候,銀行都不肯貸給我。我當時隻是資金周轉不過來,隻貸幾個月。我嘴皮子都磨破了,銀行經理就是不肯多貸給我。最後隻給了不到一百萬。袁鳳開著豪車,賽興達名下的不動產都被抵壓了,隻靠信譽,她就貸到三四百萬。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很大。”
蘇以沫聽她羨慕,也是哭笑不得,“媽,你長著一張勞動人民的臉,彆人看著你的臉就覺得你以前遭受過磨難。一次貸這麼多錢,他們可能以為你是行騙的。我覺得你可以將權利下放。”
張招娣覺得女兒心跟袁鳳一樣大,她聞言擺了擺手,“我聽袁鳳說,之前她查到財務經理把公司的資金存到銀行,然後銀行人員給回扣。這事把我嚇得不輕。我對誰都不能放心。”
存款一旦出問題,整個公司都有可能受影響。這種事就得親自盯著,她才能放心。
張招娣承認她沒有袁鳳那麼心大,所以她不會把權利下放,這樣她才能睡得安穩。什麼事都讓屬下乾,那回頭出了事,她找屬下,對方把錢轉跑了,頂多也就是坐牢,而她的錢也追不回來了。
要是坐幾年牢就能有幾百萬,她也想冒險一回。所以永遠不要高估人心。她也從來不考試財務經理的操守。她就得自己管,她才覺得踏實。
她們兩人聊得熱火朝天,蘇愛國那邊已經了解完,正打算離開。
張招娣問他這車多少錢?
蘇愛國幫她換算成人民幣,“50萬。但是還要有進口關稅。買它不劃算。”
蘇以沫見媽媽雙眼亮晶,顯見是心動了,好奇問道,“賽興達還缺多少錢?”
“還得兩千萬。”張招娣還是舍不得,50萬買個進口車,再加15%的關稅,都夠買兩套房了。
但是她不能不買,她深吸一口氣,咬牙想上前定一輛車,蘇以沫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把她拉住,“媽?你要是為了裝點門麵,還不如直接租車呢。買它不劃算啊?”
多浪費啊。比國產汽車貴那麼多,這車也就是占個新字,等再過一段時間,價格保證會降下來。還有關稅也是貴得離譜。
蘇愛國卻巴巴看著媳婦。他其實很想媳婦買下來。這樣他就能把車拆了,研究裡麵的發動機。但是一想到這車子價格不便宜,他就打退堂鼓了。要是拆壞了,無法複原,這麼多錢全浪費了。
張招娣注意到丈夫的眼神,心中一動,拍拍女兒的胳膊,“也不全是裝點門麵,我確實需要一輛代步工具。”
蘇以沫愣了愣,想買代步工具直接在國內買啊,買這種進口車太不劃算了。她剛想勸媽媽彆當冤大頭。
張招娣趴在女兒耳邊,小聲嘀咕一句,“我想買給你爸,讓他好好研究。”
一直以來丈夫學機械,她都沒給過什麼支持,反倒是女兒一直鼓勵他,她也想支持他的事業。這樣他就沒時間想父母那點糟心事。
蘇以沫愣了一下,原來是這樣。這還是媽媽頭一次這麼在乎爸爸呢。
她不由看了媽媽好幾眼,又偷瞄了眼爸爸。爸爸命真好啊,居然能得媽媽這麼貴重的禮物。
這跟千金買笑一樣啊。
蘇愛國注意到女兒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有些發毛,“怎麼了?”
蘇以沫搖了搖頭,收回視線,“沒什麼。我媽說得對,人靠衣妝馬靠鞍,她確實需要一輛進口車,那些投資方才願意見她。”
蘇愛國倒是知道媳婦找投資方一直不怎麼順利,但是他沒想到女兒也知道。
他不是很理解,開進口車,人家就願意見她了嗎?
張招娣打定主意,示意大學生幫她翻譯,她要定一輛車。
大學生當即跟銷售員溝通,扭頭他告訴張招娣一件事:交預付金可以試駕。
於是張招娣交完錢,就帶著幾人試駕。
大學生開車載著他們,上車後他興衝衝跟他們說,“德國高速公路不限速,咱們去飆車吧?”
張招娣常年在外麵跑,可太清楚車禍概率有多高了,她當即嚇得不行,“不行!不行!要是出車禍怎麼辦?”
大學生失笑,“不會的。咱們國內高速限速是因為人多。德國這邊的人口還沒有我們一個省的人口多。所以完全不用擔心車禍問題。”
他將汽車往高速公路上開,旁邊有輛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躥過去了。
蘇愛國瞧著心驚膽戰,“這車速開到多少了?”
“至少有350了。”大學生淡定地說。
蘇以沫還沒飆過車呢,在國內也沒怎麼兜風,“那就開吧。咱們也體驗一把飆車的感覺。”
張招娣見女兒心動,這才示意大學生加速。
將車窗開一條縫,也不敢多開,因為德國這邊的天氣比鵬城要低十幾度,現在是中午,最高溫度也才14度,涼風灌進車內,大學生開始提升車速,一家三口每人趴在窗口,迎著外麵的風。
十月的天涼涼的,道路兩旁都是青草的味道。
張招娣突然想到自己的老家,從小到大她走到哪都能聞到這種味道,那時候隻覺得厭煩,可等她的生活恢複安定,她又覺得青草從來沒有錯,錯的隻是人。
她還在這邊暢想,突然耳邊傳來殺豬般的聲音,再一抬頭,原來是女兒在那邊狂喊。
大學生被她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方向都歪了一下。好在這條道沒什麼車。
始作勇者蘇以沫絲毫不覺得過意不去,她剛剛注意到後頭沒車,所以才喊的。
她喊完一嗓子,小臉通紅,回頭衝蘇愛國眨眨眼,“爸,你也把不滿和憋屈喊出來。把負麵情緒全部釋放出去。”
蘇愛國臉一紅,“這不好吧?”
嘴上這麼說,他卻心動了。鵬城人口密集,走哪都有人,好不容易來到國外,地方這麼空曠,不好好利用,多浪費啊。他四下看了看,周圍好像沒人,要不然他也試試?
蘇以沫在前麵催促,“爸!你喊嘛。難道你想憋死自己嗎?你想想你以前受的那些苦。你想想你被村民們道德綁架時有多麼憋屈。你想想爺奶洗腦你時的嘴臉。你想想他們說你是從垃圾桶時撿來時,一心想打壓你時,利用你時的奸詐……”
女兒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紮進他的肺,是啊,彆人的父母恨不得將命掏給自己的孩子,而他父母呢?隻有利用。他從頭到尾都隻是他們的工具。難道他要像個工具一樣不發出半點聲音麼?
蘇愛國側頭看了眼媳婦,張招娣眼裡帶著鼓勵,“喊吧。你喊完,我也想喊。”
她的壓力可不比他小。她找投資到處給人當孫子,可人家壓根不理她。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放下自尊,而是你舍棄一切尊嚴後,依舊沒有取得半點成果。
在妻女的鼓勵下,內向不愛說話的蘇愛國同誌終於試著喊了一嗓子,“啊!”
蘇以沫撫了撫額,有些啼笑皆非,她忍笑,鼓勵他,“爸,你再罵兩聲!罵臟話才解氣!”
反正在德國人生地不熟,就算有人聽到,他們也聽不懂。
她擴手當喇叭狀,給爸爸打個樣,“去你的孝順!我才不要聽你們的話!你們彆想控製我!你們就是最最惡心的人。你們連狗都不如的賤人!”
她一聲聲嘶吼,恨不得發出自己的極限,張招娣都怕女兒嗓子啞了。
蘇愛國卻是受到鼓勵,也開始大聲呼喊,“我不要當孝子!我不是你們的奴隸!你們彆想道德綁架我!”
他剛開始還有些矜持,後麵越喊越大聲,胸膛更是起起伏伏。
坐在他旁邊的張招娣隻覺得自己的耳膜要被他震出來了。
蘇愛國白皙的臉因為太過激動爆紅,甚至連脖子都紅了。但他臉上很興奮,身上的鬱氣一掃而空,他看向媳婦,“你也喊吧!”
張招娣蠢蠢欲動,也趴在窗邊呼喊,“喂!狗眼看人低的家夥,我一定會掙很多很多的錢!以後你們追在我的屁股後麵求我。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好看!”
蘇以沫當仁不讓跟在她後頭喊道,“我是最棒的!我是這世上最聰明最漂亮的姑娘。”
她沒什麼好罵的,誇誇自己也行。
蘇愛國接力,“我不要當孝子!”
張招娣大吼,“我是富婆!全華國最有錢的富婆!”
大學生:“……”
大學生試駕五公裡,一家三口喊了一路,回到車展中心,三人嗓子都啞了。
大學生還完車子,拿了票據,好幾次打量蘇愛國,剛剛就屬他喊得最大聲,而且也不知他的肺活量怎麼這麼大,蘇以沫和張招娣都喊不出來了,他依舊喊個不停!
蘇愛國知道大學生在打量自己,不過他現在臉皮厚了不少,裝作沒看到,而是問他什麼時候能拿到車?
“從國外運到國內得一兩個月。”大學生收回視線,將單據交給張招娣,讓她到時間去港口提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