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腰帶將將一鬆,腰上卻是驀然一緊。
一道幽幽的藥香混著女子獨有的馨香襲來,殷珩低頭一看,自己腰間環著一雙手。
孟娬為了不發出聲音,光著腳踮著到他身後,睡意惺忪的臉貼著他的背脊骨,神色安然。
殷珩道:“我身上臟。”
孟娬嘴角浮上笑意,道:“我聞到了夜裡露水的味道。”
殷珩由她抱了一會兒,然後拿住她的手,反身將她抱起,幾步走到床榻邊彎身將她放了回去,道:“先躺著,我去洗洗就來。”
孟娬便盤腿坐在榻上,一雙笑眼追隨著他在屋子裡晃蕩,看著他褪了外袍,又看著他去衣櫥間拿了乾淨的裡衣,然後出了房門去。
他衝了涼回來,發梢上還滴淌著水。
白衣黑發,他整個人清清潤潤的,宛如墨筆將將揮就而成的人物,還餘留著一絲款款未乾的墨跡。
孟娬早已準備好了乾巾子,拍了拍床邊空著的地方,笑眯眯道:“坐過來,我給相公拭頭發。”
殷珩看了看她,抬步走來,在她身旁拂衣坐下。
孟娬興致勃勃地朝他靠攏跪坐,伸手掬了他的頭發,用巾子汲水。如從前一樣,動作溫柔又細致。
孟娬道:“都審好了嗎?”
殷珩道:“審了主要的,剩下的這兩天也能全部審完。”
孟娬道:“想必皇上是希望這次借你全力打壓謝家的。”
殷珩溫聲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謝家數百年世家,豈會一擊全盤崩潰。他們必然會很快做出割舍,以保全大局。販私鹽是死罪,但卻不是誅親族的死罪。”
孟娬道:“那這次的鍋鐵定得謝鈺自己背著了。”
殷珩道:“死人背著容易。”
***
隨後幾日,殷珩憑借證人證詞,給孟娬證了清白,也給旭沉芳洗刷了冤屈。
現在滿朝的注意力都放在私鹽一案所牽涉的人員裡,誰還會在意京城裡的一個小小的商人。
可據殷武王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刑部大牢裡的暴亂以及那場大火,都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謀殺殷武王妃。
掌刑司官員供認是受謝家指使,卻沒明確說是受謝家何人指使。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謝家何人指使,隻知道上頭有這樣一個意思傳達下來。
於是在殷武王還沒下定論之前,這場預謀暴亂就被謝家人主動推到了謝鈺的頭上去。
謝鴻博帶著謝家人站出來,跪在朝堂上,向皇帝請罪,道是謝家子弟紈絝不化,為了排除異己,竟私下以謝家的名義乾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至於偷販私鹽一事,謝鴻博表示謝家眾人更是一無所知。
謝鴻博當然知道朝廷把控的鹽鐵之路裡,利潤有多大,水就有多深。
既然前麵已經有謝鈺被利益衝昏了頭腦,不管不顧地往前趟,後麵謝鴻博就肯定不會讓這深水打濕自己的鞋。
他對此事是一點邊兒也不沾。
因而無論大理寺怎麼查,都查不到謝鴻博的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