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無情被扶到了軟榻上, 他悶聲咳嗽了幾聲, 唇邊也溢出絲絲血跡來。
南宮舒微微皺了皺眉,他道:“臣也算略通醫術, 殿下要是不嫌棄,不如讓我為您看一看情況?”
鬼無情深諳他們這種人說話的意思, 知道他嘴上說的是“略通醫術”,實際上,最差卻也是對醫術精研頗深。
他自個兒也算“久病成醫”, 對醫術也算是有一些研究,但這種研究,也隻限於處理外傷這些方麵罷了。
現在這種情況, 能有個熟讀醫書的人幫他看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因而鬼無情也未曾拒絕, 他隻躺平任搞, 甚至忍耐住了心底的毛刺感,叫南宮舒探入內力,幫他查看傷情。
鬼無情的傷勢頗為嚴重,南宮舒小心翼翼, 探入內力, 他被這位小殿下.體內內息的混亂程度驚得怔了一下。
他小心地撤出內力,先叫鬼無情壓製內息,自己在旁邊輔助, 又叫旁人先行退避, 以免叫他們受了打擾, 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這四個字,隻要是習武之人,那就都不陌生。
而在這兒呆著的,除了偶有的那麼一兩個,其餘的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他們自然也知道走火入魔的後果之嚴重,此刻隻極順從地退避開去了。
鬼無情本還想叫玉妃留下來,但玉妃反而反過來寬慰他,道:“我沒事,你也知道我,我管不住嘴。待會兒要是嚇到了,說不定會叫出來,要是打擾你們了,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氣死了。”
鬼無情轉念想想她平日裡極其活潑的心音,猶豫一二,也就妥協了。他本想要叮囑玉妃,遇到什麼事,直接喊他的名字就是,但他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乾脆便什麼都不說了。
偏殿的門房被重重關上,隻有燭火並著夜明珠,一起發著柔柔的光。
如今閒雜人等都推開了,南宮舒也便不再含糊,他道:“要冒犯殿下了。”
鬼無情應了一聲,道:“無事。”
他也沒有想到,在幾日之前,他尚且還和南宮舒坐在一塊兒,想要從他口中問出“叛.黨”的形貌、線索。到了今日,他們便已經坐到一塊兒,成了同病相憐的“叛.黨”從屬。
南宮舒也有些這方麵的想法,他本覺著,要將鬼無情帶到這兒來,怕是很需要一些時日。畢竟這位殿下,自幼便成了皇家的暗衛,若是腦子木一些的,像是那種自己暴露身份,主動於皇帝、禦南王坦白,最後一劍自刎以全忠心的事,也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但他卻未曾想到,鬼無情竟能這般乾脆,就下了決斷。他這幅表現,簡直就像是他從年幼,到如今,完全未曾被洗過腦,未曾對禦南王、對皇帝,沒有生出過一分忠心一般。
兩個人心裡頭的心思,都複雜得能打成一個蝴蝶結了。但調整內息,卻非得叫人沉下心緒不可。
因而這兩人,在南宮舒小心翼翼,幫鬼無情除去衣衫,露出白玉一般的脊背之後,便一齊收心驅念,隻一心沉入其中去了。
鬼無情這一邊,再沒有出什麼岔子。
然而玉妃卻又遭了飛來橫禍,幾乎是在剛出了偏殿,離開了鬼無情的視線之後,她就被那位“大殿下”一把抓住了手臂,被他極其粗暴,直接捂住口鼻,拖到了旁邊的小殿裡頭去了。
玉妃一時之間嚇得魂飛魄散,她心裡頭一瞬間生出的,都是些“分散打擊”、“殺.人.滅.口”之類的念頭,嚇得連連在心中揪住攻略係統,大喊救命。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沒辦法啊!”
攻略係統這會兒也被驚住了,他道:“早說讓你早點攻略,早點攻略,你現在連係統商城都不開,我什麼功能都沒開啟啊!”
玉妃簡直要哭出來了,她見著周邊人有人猶豫一二,試著前來阻攔,卻被年老些的人攔下了,心頭更覺得窒息,隻感覺完了完了,自己和老鄉估計都要栽了。
她被拖到小殿裡,幾乎是被推搡地甩到了地上去,手臂一下便被擦破了,慢慢地溢出了血珠來。
柔弱,無助,又可憐,但會嚶嚶嚶。
玉妃捂著手臂,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她尚且試圖自救,嚶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大哥,你想想你弟弟,他一會兒醒過來看不見我,一定會和你們鬨起來的。”
玉妃實在是長得很好看。
她的麵容,本來就生得清純可人。此刻眼裡含著眼淚,看著瑟瑟發抖,實在很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姿。
這樣的一個姑娘,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實在不叫人覺得是威脅,反而軟軟的,像是隻試探著伸出了爪子的奶貓,更能叫人覺得可愛可憐,心肝兒都能化去了。
若是尋常男人在這兒,要麼就會亂了心腸,再不敢叫她流下淚來,要麼就會生出些惡劣心思,再嚇她一下,要將這可憐可愛的小美人兒,嚇成一隻眼淚汪汪的花貓才好。
可惜現在在這兒的人,卻是個與玉妃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很有些舊事的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