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 鬼無情到底也沒和玉妃分離開來。
可以說他警惕心強, 也可以說,這是他對雲朝諸人, 做出來的無聲姿態。
——他還未曾真正相信這些人。
不管這些人目的為何, 到底是真真想要找回他這個“殿下”,還是有其他的什麼打算, 鬼無情都不打算信任他們。
他之後若是留在這裡,做個二殿下, 那麼定然便會被迫性地, 摻和到到謀逆這一類事情中去。而這些人若是彆有所圖, 那麼不管此刻情況如何,到了之後,他都少不得要受製於人,成為被他們所掌控的傀儡。
這兩個結果,鬼無情都不怎麼想要。他到底從骨子裡頭是個現代人, 或許可以理解雲朝諸人反褚之心,但卻無從認同。
他隻想走完這一遭,改頭換麵, 尋個安生地方,安安生生活過去了,也就是了。
鬼無情已經經曆過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情,也便明白了安靜度日的難得。熱鬨有熱鬨的活法, 平淡自然也有平淡的好處。
端看諸人選擇罷了。
鬼無情本想把床榻讓給玉妃, 被玉妃嚴詞拒絕了, 她道:“你本來就受了傷,這會兒把床讓給我算是什麼事?你安心睡吧,我打地鋪。”
鬼無情本來還想逼逼一句這點兒傷又礙不著什麼事,看玉妃一副愁得頭頂都要生出烏雲朵朵的模樣,到底還是熄了心思,沒再說話了。
他兩在一起歇了一晚,一覺起來,整個地宮之中的氣氛都變得古怪起來。
鬼無情在這般怪異的氣氛之中,倒是很自然。但是玉妃顯然就沒有他這般好的心態了,她被雲朝諸人用種種怪異的目光盯著,實在感覺不得勁兒,總有一種毛毛的感覺。
“有一種我給彆人種了草原的錯覺。”
玉妃有氣無力,與攻略係統拉著嘮嗑。她歎息道:“我要是有身體記憶就好了,就不用擔心其他的事了。”
攻略係統道:“你沒記憶也行啊,你試試看抱個大腿,保管你走到哪裡都安安全全的。”
玉妃頓時拒絕三連,她喪喪道:“算了吧,我還是孤獨終老比較好。”
所幸玉妃隻是不習慣這些人的怪異目光,她乾脆不出門了——雖然也出不了多遠,隻整日龜縮在屋子裡,哪兒也不去,乾脆窩著看,看動.漫,一邊看著鬼無情練功。
鬼無情本來還想教她練功來著,但是轉念想想,自己知道的功法都是與身體有害的,不如不練,乾脆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他們就在地宮中住了下來。
鬼無情整日沉迷修煉,不可自拔,基本上連飯食,都是玉妃幫他端過來的。
他自然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看待他們的,無非就是以為他們在裡邊癡纏罷了。要是往日裡,鬼無情一點會為玉妃的名聲考慮,與她分開距離。但是現在情況特殊,玉妃身份敏感,若是那位大殿下想不開了些,怕是一個不注意,就要再對她做出些什麼事來。
況且鬼無情之前都已經冒著極大的風險,帶了玉妃一起出來,那麼他們在其他人眼裡的關係,本來便已經是十二萬分的敏感了。
既然如此,那麼再敏感上一些,也就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了。
鬼無情一待,就在地宮中待了一月有餘。
他不但養好了身上的傷勢,武功修為還頗有進益,連臉上淡紅色的疤痕,都已經徹底褪去。
一月以來的不見天日,更叫他整個人都變得更白了些,就好像是一尊白玉雕成的人像,精致得不像是活物。
但是玉妃整日待在他旁邊,卻是切切實實的知道,他的確是一個活人,而不是一尊玉雕。
他們也就這麼在地宮中縮著,玉妃快樂地當個沒有性命之憂的米蟲,而鬼無情則在一邊潛心修煉,把自己因為子蠱被取出,而導致的運功時出現的不適應感都梳理乾淨。
等到天氣漸漸冷了,地宮之中,也感覺到了寒涼的時候,鬼無情才算是徹底梳理好了身體的後患。
他也是第一次主動出門,離開了地宮,臨走前,還不忘叮囑玉妃萬事小心,還給她留了好幾瓶劇毒的毒粉,輔以解毒的丹藥,以防萬一。
玉妃也不知道鬼無情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東西,她帶著震驚把東西收好,又擔憂地詢問道:“那你呢,你把這些東西都給了我,你怎麼辦呀?”
鬼無情又隨手取出幾隻小玉瓶,道:“我也備著些,你不用擔心。”
玉妃這才算是微微鬆了口氣,她又乖乖地應了鬼無情說的話,道:“你放心罷大佬,你出去的時候,我就乖乖待在屋子裡,哪裡也不去。”
鬼無情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了。
他對於玉妃,帶著一種迷之慈愛的心情,就好像是老父親出門工作,擔心小小一隻的女兒,會因為獨自在家而發生什麼不測。
老父親鬼無情辛勤地幫女兒做了一切能做的保護措施,甚至簡單地在房間裡設置了幾道機關,最後才放心地出了門。
南宮舒便安靜地等在殿外。
他見著鬼無情終於出來了,便微微俯身,對他施了一禮,道:“見過殿下。”
等在他身後的齊齊一排人,也跟著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禮,齊聲道:“臣等見過殿下!”
可謂是十二萬分的尊敬,也是十二萬分地能滿足人的虛榮心了。
鬼無情以前,倒也不是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畢竟他以前雖然工作量大,但是也算是出人頭地了,混成了皇室保鏢中的幾個頭目之一。
而且不是他自誇,因為他的輝煌資曆,就算是在幾個頭目裡,他也是要排一排二的。
畢竟真論起來,還沒有哪位暗衛首領,立的功勞比他更多,出的力氣比他更大。也沒有哪位暗衛首領,能有殺了他的功夫,或者是不被他殺死的自保能力。
所以鬼無情在平日裡,也可謂是被諸多上層、中層,以及底層的暗衛尊崇敬仰著長大,彆說現在在外邊恭恭敬敬地等他了,想要跪著服侍他穿衣襪的小暗衛都是一抓一大把。
但是這些人,到底是身份不一樣。
他們不是暗衛——甚至其中一部分人,自己也有能力,或者說已經養了一批屬於自己的暗衛小群體。
他們對於鬼無情這個身份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尊貴,但是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又頗為低微的先暗衛行禮,實在是讓人有一種迷之膨脹。
就好像自己已經出人頭地,甚至能夠攥住這些人的命脈了一般。
這種錯覺,往往會讓一個人迷失雙眼,進而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