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氛圍十分莫名。
但卻也沒有多少沉肅之感, 反而說得上一句輕鬆。
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會兒這裡未曾放什麼文書一類的東西,反而擱著一套茶具。
大殿下也不叫人上來伺候。而是親自動手, 烹茶助興。
不過多時,鬼無情手裡頭,便已經捧上一盞香氣四溢的清翠碧茶了。
大殿下這才主動開口。
他道:“金縷衣,的確還是完璧之身?”
鬼無情道:“她是阿玉。”
他先強調了這一句, 才又道:“她的情況, 您應該也明白了。若是您還是不信,大可尋個精通醫術的下屬過來查看。”
大殿下微微一頓,他這會兒的臉色頗有一些奇怪,好似是欣喜,又似是嫌惡。等到鬼無情慢慢喝完了手裡的茶, 他才又主動開口, 道:“我信………她是完璧之身。”
這句話的意思,就很有趣了。
他說的是,他信了玉妃的確是處子一名,那麼相應的, 他卻也是有些地方不信的。
鬼無情心裡對此十分清楚, 因而他放下了茶盞,又看向了大殿下的眼睛。
大殿下也頓了頓。
他道:“我信她是完璧之身, 但你所做種種, 卻也並不像是對她沒有心思。”
鬼無情微微挑眉, 他道:“難道南宮大人未曾與您說, 我是個喜愛男人的斷袖嗎?”
他直接把傳話的人手拉出來了,一邊的南宮舒安靜如雞,卻也未曾辯解,隻是捧著茶盞淺飲慢酌,全身上下都寫著“不關我事”幾個大字,可以說是十分無辜了。
大殿下也未曾甩鍋。
他道:“你口頭上說一句斷袖容易,可我又怎麼能知道,你到底是拿這名頭來做借口,還是真是一個斷袖呢?”
鬼無情頓了頓,道:“既然大殿下不信,不若便直接尋個侍從過來。我與他試上一試,大殿下便能知道了。”
南宮舒微微一頓,他輕咳一聲,終於說出了進了內殿之後的第一句話。
他委婉地道:“二殿下身為陛下後嗣,有香火之任。此名若是傳出此殿,怕是會動搖人心。”
畢竟是辛辛苦苦才找著了的皇帝遺子。鬼無情自己雖然不知道,可南宮舒卻是極其清楚其中關節的。若是叫那些忽然尋回了他的老臣知道,這位正經的殿下竟是有著斷袖癖好,怕是當場便要大受打擊眼淚橫流,直直驚得背過氣去了。
然而他與大殿下知道鬼無情的特殊之處,鬼無情卻並不了解。他聽到這話,也隻覺得這是他要給自己下個絆子。
鬼無情也不繞彎子,他隻搖了搖頭,道:“若是不叫外邊的侍從來,難道要與南宮大人試麼?我還記得,大人家裡不是還養著您心愛的情人麼?若叫他知道了這兒的事情,不得與你大鬨一場?”
南宮舒微微一笑,他看了大殿下一眼,又收回了視線,隻道:“這倒還要與殿下賠罪了。”
他起了身來,先朝著鬼無情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又道:“那時情況特殊,那藏在書架後的,隻是一位與舒共商大計的同僚。不過,那日所說的愛人是假,但舒也的確有斷袖之好。”
“殿下所說的法子,若是喚外邊的人來,怕是有走漏風聲的危險,若是去尋大殿下的心腹來此,他們又沒有斷袖喜好,卻是有些輕辱之嫌。”
“而舒如今,一是在這殿中,二是與殿下也為同道中人,這個人選由我來做,卻是再妥當不過了。”
“………………”
鬼無情有一瞬的沉默。
這位左相,為了這大殿下,倒也真真是付出良多。
連如今在他麵前,與自己“試一試”的事情,竟然都能做得出來。
真是………不求回報啊!
鬼無情心裡莫名生出了一些與這“癡情人”的同情之心,但麵上卻依舊是分毫不顯。這會兒他隻瞥向大殿下,道:“大殿下——他可是您的人,若真要做,您………”
他適時停了下來,不把話說得太難看。
“………………”
大殿下也有一絲絲的沉默。
然而他隻是頓了頓,又回首看了一眼南宮舒的神色,臉上的表情便控製不住地爬上了一絲古怪味道。
他道:“………南宮自己都不介意,我自然也說不得什麼。”
鬼無情心道:他怕是介意得很,但想著能幫上你的忙,才會做出這般舉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