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因果,實在是叫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隻能說因果報應,自有輪回。
皇帝一生都被假蠱拖累受苦,如今終於取出了蠱,不再被這玩意兒吞食自身,但他身份特殊,自然是活不得的。
這邊便受人示意,斷了給他的藥,本來略有好轉的皇帝便又被重新拖垮了身子,可惜他還沒在病痛蹉跎中鬱鬱而終,新帝便知曉了這件事,皺著眉頭製止了,道:“他雖是仇敵,但為帝之時,卻也叫天下太平長安,是個英雄,怎能這般折辱他?”
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鬱鬱而終,病死床榻,雖不是最壞的結局,卻也去不了多遠了。
大殿下——現在的安王便冷笑一聲,他道:“父債子還,他做的再好,卻也都是偷了我們的東西,享了這麼多年的尊貴,現在,也是時候還債了。”
新帝微微搖頭,他可以理解安王的做法,卻並不讚同,轉頭就給皇帝送去了一柄刀,一杯酒。
皇帝選了酒。
他的死相並不難看,甚至還能算得上安詳。
新帝便命人為他擦洗身體,整理形容,最後送入皇帝早早便為自己修理而成的大褚皇陵,將他入葬,除了未曾按理送入活人陪葬,其餘都按帝王份例來辦。
安王為了這事兒,勃然大怒,甚至在朝會過後,便與新帝爭執了一通,最後把自己氣得半死,差點沒把新帝的龍椅砸了。
此時時隔新帝上位不久,他著手辦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將前任皇帝風光入葬。這事兒一出,本來四處浮動的浮躁味道,頓時便被安撫了下去。
安王倒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他將仇恨養在心頭幾十年,實在是咽不下去這口氣,便隻能鬱鬱,成天待在府邸裡,情緒可以說是非常的不穩定了。
這事兒鬨得大了些,便叫本來對這些都不怎麼感興趣的阮明玉都知道了,她也是從那會兒起,才知道這邊的人竟然是徒手剖人,硬生生從人體內捉出了一條肥肥大大,膘肥體壯的大蟲子——實在是把她驚得不輕。
雖然新帝也曾在她麵前徒手剖蟲,但一方麵是那大蟲子在有食餌——或說是應.召的情況下,聚集到了某一處地方之後,才有目的地去動手的。
另一方麵卻是徒手尋蟲,蠱蟲潛藏在人體內,不能傷到蠱蟲,自然便隻能在人身上下手,因而阮明玉隻是略想一想,便頓覺不寒而栗。
她生怕新帝也是能徒手剖人的狼人——加上她也聽說了一些新帝慘遭前任上司壓榨的慘事,便很擔心這一點,怕新帝在沉默中變.態。
新帝不知道她心裡頭的想法,但對這方麵卻也坦誠,隻規規矩矩,道自己是放血引蠱,將蠱引入前禦南王手臂處後,方才動的手,可算是把老鄉安撫了些。
他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新帝手裡頭扭動的蠱蟲都有些沒力氣了,勉強掙紮,竟是莫名透出了些楚楚可憐的味道來。
但軟阮明玉這位資深昆蟲恐懼者,依舊沒有對它生出哪怕一點點的憐惜感覺來,她隻警惕地躲得遠遠地,等著新帝換了衣裳洗了手,抱著貓出來了,方才敢又靠近自己的大佬。
大佬帶著她溜溜達達到了花園兒的池子邊,兩人排排放了小凳子,拿了小魚竿,終於消停了。
沒多久,新帝這邊便開始一條一條地往上撈魚。
皇宮裡頭的都是錦鯉,養得肥肥壯壯,呆頭呆腦。黑貓悠哉悠哉地窩在新帝懷裡看著他釣魚,新帝把魚釣上來,便又提著重新把魚丟下去,然而這些魚似乎都極為沉迷他的魚竿,有一條錦鯉通體金黃,隻有尾巴染了一片殷紅,新帝連著把它釣上來三次,一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還是說這樣花色的魚實在太普通,到處都長,所以才被他連著釣了三條上來?
新帝摸不清楚,便把它又重新丟回了水,也不釣了,就在旁邊看著阮明玉拿著魚竿翹首以盼。
——盼了半個時辰,一條魚都沒釣上來,反倒是平白浪費了許多魚餌。
這要是平常也就罷了,偏偏她這會兒身邊還有一個一釣一個準的魚中妲己,把錦鯉們迷得啵啵地吐著泡泡在水池子下麵等他,兩相對比,阮明玉差點流下眼淚,她淒慘道:“操,怎麼連魚都挑人下手!!”
新帝作為刺激了她的罪魁禍首,蹲在一邊安靜如雞。黑貓隱約也察覺到了危險,抬爪子按了按新帝的手背,又來了一個啾咪,就甩甩尾巴,跳下泛著冷梅香氣的懷抱,溜之大吉了。
新帝回頭看了它一眼,沒攔。轉眼便見著一個小姐姐從花叢裡麵“咻”地探出身來,又是“咻”的一聲,黑貓就被她撈到手裡,連帶著一起躲進花叢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