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女士根本不等他說完:“是啊,他總能找到危急的情況及時出手,踩著所有人往上爬,還得到大家的稱讚。”
淩女士想起校慶鬨出的這些事。敖景羿因為早先為了救鬱秋染破壞倉庫的門,還因為是校慶的總負責人要擔下一部分處罰。
戰沉朗因為負責校慶的安保也受到了牽連。
在董事會麵前代表了鬱家快十年的鬱媛,更是直接被鬱秋染抹了個沒臉,職位權力一擼到底。
所有人都沒落得好,隻有鬱秋染毫發無損,賺的盆滿缽滿。
這個心機深沉的“鬱家嫡係”甚至還披著那層羊皮,蒙蔽了她向來理智的兒子。
想到敖景羿居然在圓桌會議上幫助鬱秋染對付鬱媛,淩女士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讓他們互相撕咬,彼此消耗對敖景羿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念及此處,淩女士冷笑道:“你說他心軟,我看是你心軟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抓到了他什麼軟肋嗎?”
她看著敖景羿緊繃的神色,嗤笑道:“不就是他跟那個平民丫頭偷偷摸摸談戀愛嗎,你都已經出手派人調查了,還猶豫什麼?”
她並不在意敖景羿越來越冷漠的神情,自顧自地安排:“那丫頭的背景資料我也看了,又窮又病,好拿捏得很。”
敖景羿看向窗外,下顎繃緊:“我難道就不能真心交一個朋友嗎?”
“真心!”淩女士像是聽見了很大的笑話,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她靠近已經比她高了一頭的兒子,難得帶著點親近地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
與她帶著懷柔意味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是她不容置疑的語氣,“你跟戰沉朗和花澄雅真心就可以了。你們自小相識,他們也威脅不到你,不怕出現芥蒂。”
她語氣淡淡:“至於像鬱秋染這樣心機深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充數的野種,就算了吧。”
淩女士整理好敖景羿的領帶,後退半步,盯著最近開始忤逆她的兒子,扯起嘴角:“景羿,我們這樣地位的人,還談什麼真心。”
她見敖景羿神色漠然望著窗外,扭頭不肯看她,就帶著隱隱的惡意,打壓他:“難道你忘記你害你妹妹的教訓了嗎?”
敖景羿的臉色一下子變極為蒼白,但他依然一語不發。
淩女士繼續施加壓力:“說起小美,她的自閉症又不是先天的,我覺得還是要帶她多去參加一些宴會,說不定就能好轉。而且小孩子也需要早早練習社交……”
敖景羿猛然轉頭對她低吼道:“你彆逼小美!”
淩女士有些滿意地看著破功的兒子:“這怎麼能叫逼呢?小美向來最聽我這個媽媽的話,她是個乖孩子,一定很樂意幫助媽媽的。”
敖景羿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從口中擠出:“我知道了。”
淩女士神情緩和下來:“這就對了。你做哥哥的擔起責任,把家族經營好,她就能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重重地拍著敖景羿的肩頭:“景羿啊,你要小心身邊的人。鬱秋染對你友善,不過是想從你這裡學會怎麼打理東芒會,再跟你爭權奪利。”
她意有所指:“你最近帶著他熟悉校園事務,有點過於儘心儘力了。”
處理完雜事過來找敖景羿的鬱秋染,正好聽見淩女士最後兩段話。
鬱秋染站在不遠處,敲了敲木質的窗棱:“打擾了淩女士,我來找阿羿一起回東宮花園。”
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到,淩女士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她對著鬱秋染冷笑一聲,趾高氣揚地離去了。
*
鬱秋染和敖景羿坐著車,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東宮路口。
他們選擇走桃花林回中心區域。
路上,敖景羿給鬱秋染大概介紹了目前已經建設完成的基礎性安保係統,然後告訴她:“之後就靠你自己了。你們鬱家的花園,總不能全讓我幫你安排。”
鬱秋染歎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她隻是來交朋友的,誰想到要摻和進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呢。
敖景羿見她不情願,又提醒道:“這次遇險中桃花林的設施不到位,雖然鬱媛要承擔大部分責任,但也有你自己太不上心的緣故。”
“知道啦。”鬱秋染應得很敷衍。
敖景羿看著她跟沒事兒人一樣,一路接花逗鳥,全然不在意。
對方好像很多事都不會放在心上,就比如她沒有對剛才淩女士的行為言論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好奇地來向他打探。
隻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隨心所欲,像個活在童話裡天真的孩子。
敖景羿看著枝頭嘰嘰喳喳,跟著他們唱了一路的鳥,突然說道:“阿染你是個很神奇的人。從小到大,我在阿朗臉上看到過最鮮明的情緒,就是他說起你招小動物時的羨慕了。”
“是嗎?”鬱秋染轉頭凝視了他一眼,“那他現在不用羨慕我了。再怎麼招小動物喜歡,你們嚴防死守的,我也摸不到。”
她見敖景羿忍不住笑起來,突然話鋒一轉,像是隨口問起:“那阿羿羨慕我什麼呢?”
敖景羿愣了愣,驚訝於她的敏銳。他思考了片刻:“羨慕你很勇敢吧。”
林間鳥鳴啾啾,落英紛飛,除了他們空無一人。
在這樣寧靜的環境裡,敖景羿沉重的心情放鬆了些許。
他有了傾訴的**:“我做過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六歲那年,施了個計策偷溜出去玩。”
在進入學院小學部之前,他一直在家裡接受精英式的教育。
每天從睜眼到入睡,跟著不同的家教,學各種有用沒用的東西。
他的童年裡,甚至沒有讀上任何一本童話書。還是後來小美出事,他照顧妹妹時,才一起讀過了童話故事。
敖景羿平靜地說道:“我有一次在家裡的藏書樓翻出一本連環畫,是《青蛙王子》。或許是我父親小時候的,書很舊,殘缺了很多頁。”
他隻看明白了一個大概。小公主在湖邊丟失了自己心愛的玩具金球,青蛙幫她撿了起來,並跟著她回家,做了她的好朋友。
每天一個人在家的他,第一次使用課上學過的陰謀詭計,通過一個微小的消息錯位,錯開了所有老師的上課時間,讓他們都誤以為自己在上彆的課,讓傭人們都以為他在彆處。
沒有任何人識破他的計策。
他給自己空出了一天的時間。
然後拿上自己唯一的玩具——擺放在他床頭的木雕小人,朝著自家莊園邊角的湖泊出發了。
然而結局很慘淡。他走了很久,很累,在湖邊從太陽高照等到星星閃爍,不但沒有收獲到一個朋友,還丟失了自己唯一的玩具。
他餓著肚子,一個人滿心失落地長途跋涉,走到半夜,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敖景羿說起這段往事,還笑自己:“我失敗以後還心存幻想,總想著會不會過幾天,就有青蛙王子帶著我的小木雕來找我玩。”
“從夏天等到冬天,我依然堅持打開窗戶睡覺,最後把自己凍得病了一場才肯死心。”
鬱秋染默默瞅了瞅他,彎起眼睛:“那也不一定,有可能這位青蛙王子是被什麼絆在了路上。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你,跟你做朋友的。”
*
深夜。
鬱媛緊張地溜出宿舍。
她收到“眼鏡男”的消息,讓她半夜到學院大樓的一角。
做過多年學生會會長的鬱媛知道,那是學校為數不多的監控死角。
她就知道對方莫名跳出來替她頂罪,沒有那麼簡單。
她心情忐忑地在約定地點找到了對方留下的盒子,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個已經接通的電話。
手機屏幕上露出了一張她熟悉的臉,對方意味深長地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鬱媛失聲喊道:“十四族叔?”
另一邊,東宮花園裡,鬱秋染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