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姐剛才被鬱秋染從包廂視線最好的中心圓桌一把推開, 臉上頗有些掛不住。
她難堪地抬高嗓門:“你這小子來蹭彆人的包廂,就是這種態度嗎?”
正喝茶的鬱秋染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她:“大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蹭’?”
“嗯——”鬱秋染疑惑地反問道,“花家的包廂, 阿澄也算是主人吧?我們作為受他邀請來的朋友, 難道不該坐這裡嗎?”
她思索了片刻, 誠懇地提議道:“這樣吧, 我跟花伯伯打個電話, 請他把這間包廂今天騰給我們東芒會,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出去找彆的位置坐了。”
花大姐被她這一招反客為主弄得更惱火了。她嚷嚷著:“你說騰就騰, 你以為你是誰……”
鬱秋染“咚”地一聲放下杯子, 杯托與紅木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聲音不大,但卻很有震懾的意味。
花大姐莫名心中一跳,止住了話頭。
鬱秋染笑眯眯地看著對方:“是啊,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
花大姐臉色鐵青。確實,這會兒能有閒心在包廂裡聽戲的,都是花家主眾多子女中沒多少實權的,或者是來攀關係捧場的花家旁係。
但反觀闖進來的三人,鬱秋染這個鬱家唯一的繼承人就不提了。
敖景羿比鬱秋染還要早一步接觸家族實業,前不久又把淩女士的資產握在了手裡。
戰沉朗雖然對外聲名不顯,但稍微有點內部消息的上層人士都知道, 他因為特殊才能在華夏相關部門掛鉤, 也不是能隨便招惹的存在。
旁邊圓滑些的花六兄上前解圍:“大姐,你都一把年紀了,跟小孩兒計較什麼。”
不承情的花大姐剜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鬱秋染就又接上了:“沒關係,大家都是同輩人, 我不會計較。”
想拿年齡壓她,做夢。
鬱秋染掃過花大姐即便拚命保養也已經顯出老態的眼角,和花六兄因為喜歡耷拉嘴而十分明顯的法令紋,露出了一個青春洋溢的微笑:
“哎呀,雖然年紀差的有點多,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偶爾一起拌拌嘴也挺有趣的。”
她撞撞旁邊給自己剝鬆子的敖景羿:“是吧阿羿?”
她把敖景羿剝好推過來的鬆子又返回去分了他三分之一,示意他一起吃,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阿朗家裡有兄弟姐妹就不提了,阿羿你好歹也有個妹妹。”
“不像我,”鬱·凡爾賽·秋染感歎道:“家裡就我一個人,有時候覺得真是孤單啊。”
聽著鬱秋染“真情實意”的抱怨,花家為了搶家產,暗地裡互相使絆子,爭得頭破血流的一眾兄姐們:……
另一邊“哢吧哢吧”一聲一個夏威夷果,把錘子都砸不開的堅硬果殼徒手捏開的戰沉朗,也已經剝好了一小碟潔白的堅果仁。
他放到鬱秋染麵前,鬱秋染同樣給他倒回去一些,還把敖景羿送來的鬆子仁也分他三分之一。
然後她又忙忙碌碌地轉身給敖景羿分了一部分夏威夷果。
看著三人碟子裡差不多分量的堅果,她感慨道:“幸而還有東芒會,我才有機會感受到深厚的兄弟情義,每天過得很開心。”
“大家一定都這麼覺得吧?”鬱秋染目光緩緩掃過包廂內的一眾人群。
花家兄姐的笑容一時都有些僵硬。花澄雅也是東芒會的一員,這明擺著是來替他撐腰的。
戰沉朗又麵無表情地哢吧捏碎了一個夏威夷果。
花家兄姐看著這次被捏的稀碎的堅果,和他連紅都沒紅的指腹,集體打了個激靈。
敖景羿又出來唱紅臉:“叨擾大家,不好意思。因為東芒會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出門在外,從來不用次一級的東西。”
“我相信諸位應該也都深有體會。”敖景羿十分有禮貌地笑道。
按神夏九州學院的規定,四大家族嫡係可以入住東芒會。但花家孩子實在是太多,幾任夫人生下來,嫡係就沒那麼值錢了。
在花澄雅之前,他的兄姐們在上學時也都曾在東芒會待過。可人一多,花家彆墅區劃地盤時就很麻煩。
大家都不甘示弱,有幾位為了彰顯自己的高貴和獨特,一針一線都要攀比計較,鬨出了不少笑話,在同學中大失“逼格”。
當時搶房間失敗,直到現在還會被調侃嘲笑的花十一兄訕訕地搭話:“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嘛……”
敖景羿笑了笑。他拍了下手,管家帶著一眾服務人員魚貫而入,一人一個,分彆站在了花家兄姐的身後。
他衝眾人點點頭:“確實是我們輕狂了。為表歉意,這次的包廂服務就由我們帶來的人承擔吧。”
敖家的服務人員整齊劃一地撤走了眾人麵前原本的茶和點心,又送上了東芒會自帶的。
花家兄姐看著麵前的高級茶點,瞥了瞥給中心位置主桌更換的管家手裡的托盤,隻覺得臉被打得“piapia”響。
雖然他們麵前的茶葉和點心規格比不上主桌鬱秋染他們的,但也比他們自己之前吃的高級。
他們心裡不免憋氣,但看著敖家服務人員標準的八顆牙齒的微笑,火又發不出來。
懂點茶葉,平時愛拿這個來裝格調的花九姐,認出了自己杯子裡是花家主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給他們喝的那類,笑容頓時諂媚起來。
花夫人看著東芒會三人分彆唱著“白臉”、“黑臉”、“紅臉”,一通組合套裝連環打,把花家眾人的氣焰壓了下去,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些許。
鬱秋染捕捉到了這位大美人一閃而過的笑容。她殷勤地把點心攢盒往花夫人那邊推了推。
見花夫人似乎對坐在主桌而感到不安,她開口道:“伯母,您是這裡唯一的長輩,大姐寧願自己坐旁邊都要讓您坐主位,所以您一會兒可要好好指點指點我們。”
“對吧大姐?”鬱秋染扭頭,手臂搭在椅背上,衝著擠在次桌的花大姐挑了挑眉毛。
花大姐被旁邊的同母妹妹扯了扯。
冷靜些許的她想起上次學院仲夏夜舞會上,她因為想為李狗蛋出頭而開口跟鬱秋染彆苗頭,結果還沒成就直接被花家主冷落了三個月。
花家主顯然很忌憚鬱家和鬱秋染。花大姐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父親心裡,鬱秋染這個鬱家嫡係或許比她這個親女兒說話還要有分量。
念及此處,又在親妹妹的提醒下,她不情願地服軟道:“是。”
鬱秋染根本不在意她憤憤的表情,隻轉回來看著花夫人,美滋滋地用閃閃發亮的眼神向她邀功。
花夫人被她乖巧的笑容看得心裡發軟,取筷子給她碟子裡夾了一塊奶糕:“你好像喜歡吃這個。”
鬱秋染剛才就在上點心的時候多看了奶糕一眼,沒想到花夫人就記在了心裡。
她輕聲道謝:“伯母您真細心。阿澄性子那麼體貼,果然都是從您這裡學來的。”
她對著花夫人持續輸出彩虹屁:“我們四個中都說阿澄相貌生得最好。可今天一見到您,才知道他都是因為像您占了大便宜。”
花夫人平時少見外人,身邊對她不友好的人居多,現在遇上鬱秋染這個嘴甜的小孩兒,被逗得頻頻發笑。
一旁的敖景羿看著鬱秋染男女老少無差彆釋放魅力,跟花夫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情緒驟然低落。
尤其是在聽到她說,花澄雅是他們中相貌生得最好的那個之後,敖景羿一時氣悶。
阿染這個騙子,之前還說最喜歡他的眼睛,覺得他是最好的。現在為了哄彆人,隨便就改口。
圖書館那次,他聽到鬱秋染語氣堅決地說出戀愛對象不可能選擇男生,就再次陷入了糾結。
他一邊忍不住幻想和希冀自己有朝一日能從對方那裡得到回應,一邊又清醒地知道接受喜歡的人是同性,這個過程有多麼困難。
他不想也不該把鬱秋染拖進來。他又開始在放棄和忍不住靠近中反複煎熬。
敖景羿聽著鬱秋染跟花夫人說起東芒會的兄弟情,暗下決心,一定要放下這段過界的感情。
可鬱秋染一邊回答著花夫人的問題,一邊很自然地夾了一塊奶糕放進他盤子裡。
敖景羿轉頭盯住她。
鬱秋染跟花夫人說完最後一句,才湊過來小聲關懷他:“怎麼了?你不是跟我一樣喜歡吃奶糕嗎?我看你一直發呆不動,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原來阿染在跟彆人說話時,也暗中關注著他。敖景羿垂下眼:“我沒事,正要伸手去夾了。”
鬱秋染見他開始吃點心,又跟花夫人聊下麵的戲曲表演去了。
戰沉朗默默觀察著敖景羿吃奶糕時微微翹起的嘴角,也伸長手給他夾了一塊。
那邊喝到好茶的花九姐,見這裡麵最有話語權的花大姐都服軟了,也努力找話題跟鬱秋染攀談:“鬱少爺,我看您今天戴的這個胸針很彆致,是在哪位大師那裡訂製的啊?”
鬱秋染今天的胸針是一個戲曲元素的臉譜,上麵不同顏色的“油彩”由不同的寶石鑲嵌而成,華貴又精致,在這樣的場合還很應景。
鬱秋染笑了一下:“就是最近小有名氣的設計師g。”
花九姐哎呦一聲放下了茶杯:“您也太謙虛了,g現在可不是小有名氣。他最近受歡迎得很。之前我看中他設計的一款耳環,剛想預定,就被人搶先一步買走了。”
說起珠寶,在場的女性都有了興致,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對這位新銳設計師滿口誇讚。
“鬱少爺的這個胸針確實有趣,g的設計風格很獨特。”
“現在已經約不上他了。聽說他單子太多,最近閉關,已經關閉預約通道了。”
“之前有媒體不是還報道歐洲那邊某個王妃想約稿,都沒能聯係上嗎?”
有人問鬱秋染:“鬱少爺現在還能找到他嗎?”
鬱秋染點點頭:“能啊,我身上的禮服都是他給我設計完親手做的。”
這下連幾位男士也驚訝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