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永的帳篷沒有太多裝飾物, 都是些必要的家具。
祝斯寧在帳篷內轉了一圈, 鬱悶地發現他可能很難蹭到一個相對舒服的床位。
得先找後勤管家陸貴妃要些日用品才是。
此時自由打獵已經差不多結束, 獵來的野味多數洗淨上了烤架,剩下活著的,要麼是長得可愛被逃過死劫, 要麼就是等著養肥明日再宰了上桌。
祝斯寧找到陸貴妃的時候, 她正被一群人圍著。
圍獵作為一個大型的聚會場所,參與人員基本上世家高官, 就算是家世不顯的,也必然是才能出眾, 備受看好的朝中新貴, 來日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
這樣天時地利人和, 不趁機相親實在浪費。
能親自上場打獵的女眷隻是少數人, 大多數隻會象征性地彎彎弓, 能射中固定的靶子就不錯了, 射中活物是基本不可能。大多數女眷還是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衣飾,隆重打扮再出場。
陸貴妃身側除了圍著少部分騎裝少女,更多的是花花綠綠的裙子,祝斯寧隻遠遠看了一眼,就不敢靠前。
這麼一大堆人圍在一起吵吵嚷嚷,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祝斯寧聽了個大概, 範充容似乎是太久沒有練習弓箭, 準頭不太好, 箭羽好幾次都險險擦著人射出, 好一點的就刮擦掉頭發,不走運的,臉都擦出一條血痕來。
玩一下還差點賠上性命,幾位嬌小姐不樂意了,要求範充容不要再下場,還有的仗著有家裡的長輩壓陣,要求她道歉。
範充容自然不肯,彆說她家世不比這些人差,就算是在宮裡,她也是九嬪之一,能壓在她頭上就那麼幾個,憑什麼向一個白身的小姑娘低頭。
“既然出來玩,就要玩得起,你這不是沒事麼,哭哭啼啼做什麼?”劉美人搖著團扇,翻了個白眼,這種事,她當然要維護範充容,“不是說了嗎,又不是故意的,合著你以前練習的時候就沒射歪過?”
王昭儀跟著附和:“就是,技不如人你認了就是。在這裡說理有意義?還不如回家多練練。”
“昭儀娘娘,我們隻是想請充容娘娘不要再下場,要不然做些彆的也好,她……是她射不準的,不是我們。”
“是嗎?”王昭儀回想了一下範充容的英姿,“我怎麼覺得她挺厲害的,姿勢好看,特彆有氣勢,重要的是還很準,隔了那麼遠還能射準那片樹葉,真是太厲害了!”
王昭儀簡直將拉偏架的能力發揮到極限。
幾個寶貝女兒被範充容的箭嚇到的誥命夫人氣得嘴巴都歪了:“射準樹葉是因為她射偏了!”
陸貴妃抬手,示意幾位不要再出聲,看向範充容,要她解釋。
範充容一臉無所謂地低頭撥動弓弦:“沒有射偏,我本來就是對準那片樹葉的,愛信不信。”恐嚇你女兒隻是順帶的。
要是範充容乾脆利落地承認自己箭術差也就算了,說兩句軟話又是和和氣氣,這種明明就是很差還要硬著嘴巴不肯認,再接著上場繼續嚇人才氣人。
徐淑妃提著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眉眼彎彎和稀泥:“都少說兩句,這都是誤會,幾位夫人也彆氣了,都不是什麼大事,範充容不是故意的,讓她多練幾次,就能射準了。”
王昭儀立刻接上:“鶯鶯說得對!這些都是要練的,等範充容上場多練幾個回合,就能射準了。”
“昭儀娘娘,你剛剛不是才說過範充容準頭很好嗎?”
“有嗎?”王昭儀認真地想了想,“好像是說過吧,那就我說的都對吧!”
在場的夫人小姐皆被噎住:“……”
“這獵場也不是隻有一個地方能練箭,大家都不必擠在一起。”陸貴妃勸了幾句,讓範充容自己重新找地方聯係,不要再和其他人一起。
在場的就陸貴妃身份最高,她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隻好不甘願地作罷。
“皇後殿下!”第一個轉身想走的姑娘發現祝斯寧,“您怎麼在這裡。”
祝斯寧如實道:“有點事找貴妃。”
“殿下剛才有沒有聽到,我們……”有個姑娘大著膽子問,“您可是皇後,可要給我們做主才行。”
陸貴妃的處理祝斯寧就覺得很好,反正範充容也答應不和她們一起玩了,這些人還沒玩沒了。
祝斯寧很尷尬,他不想反駁陸貴妃,偏偏這些人似乎是覺得他很好說話,轉而過來圍攻他。
“陸貴妃說得沒錯,按她說的做就可以。”祝斯寧隻想快點解決今晚的住宿問題,“都散了吧,天氣這麼熱,都堵在這裡,你們不難受嗎?”
一個姑娘眼中蓄滿眼淚,語氣哽咽:“殿下,我真的好疼的……”她就是不幸被範充容刮擦到的人之一,現下白淨的臉頰上一道紅痕。
不過破了點皮,過幾天就好了,祝斯寧瞄了一眼,安慰道:“太醫回頭會過去,擦點藥就好了,不是很嚴重,彆哭了,很快就好了。”
這麼哭哭啼啼的,重話又說不得,祝斯寧是一個頭兩個大,有些手忙腳亂。
不遠處的陳才人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盧婕妤和劉美人借著團扇遮擋小聲說悄悄話。
王昭儀皺著眉頭,拉拉徐淑妃的衣擺:“鶯鶯,她是在勾引殿下嗎?”
王昭儀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夠在場的所有人聽清。
祝斯寧一聽到這個就慫了,忙退後幾步和她拉開距離。他可沒忘記圍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宗啟顥變相的後宮擴招會。
“昭儀娘娘切莫胡說,臣女沒有這個意思,還請殿下明鑒!”小姑娘哐地一下就跪在地上,祝斯寧都來不及阻止,她便淚眼汪汪地請求祝斯寧原諒。
祝斯寧不是很懂她的意思:“所以你做錯了什麼要我原諒?”不是說範充容的錯麼,一轉眼就要他一個什麼都沒做的人原諒了?
這一回鬨的動靜有些大,另一邊打獵歸來的臣子也紛紛看過來。
他們能看到的畫麵,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麵色蒼白地跪在地上,似是在請求祝斯寧。
蕭逸明聽見身邊的同僚小聲說幾句,時不時就瞥向那邊,頓時感覺不妙。
接觸多次,他很清楚祝斯寧是個怎樣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去為難一個小姑娘,還讓她這麼難堪。
“那幾個,似是預備著入宮吧。”
“皇後未免太盛氣淩人了,人家還沒進宮呢就這麼磋磨……”
“畢竟是秦-王府出來的,怎麼可能容得下彆人,現下秦王還沒離京,當然有底氣,要不然等到秦王不在,黃花菜都涼了……”
蕭逸明回身警告道:“幾位慎言,閨閣後宮,都不是我等可以閒聊的話題。”
閒話的幾人驟然驚醒,立刻閉緊嘴巴,對蕭逸明連連道謝。
蕭逸明左右看了一圈,既沒看到宗啟顥,也沒看到祝修永,猶豫了一瞬,還是快步走至祝斯寧附近。
不能讓這出戲再繼續演下去,要不然不用等到第二天,祝斯寧的名聲就完了。
“殿下。”蕭逸明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高聲道,“微臣有一事不解,還請殿下為微臣解惑。”
祝斯寧的注意果然轉移到蕭逸明身上:“蕭大人有什麼不解的?”
蕭逸明朝姑娘們看去,淡笑道:“這裡有些不方便,可否請殿下移步?”
陸貴妃立刻上前一步:“殿下去忙吧,這裡臣妾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