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他的左手,牽著他走著。
左手上,戴著黑色皮質手套,“骨節分明”。
本就是白骨枯手,當然骨節分明。
謝冰甚至在他的指骨上摩挲了半晌,南宮無寐任由她牽著擺弄他的手指,高大的身影與她並肩而行。
謝冰第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恐懼、害怕。
她仰頭看著他,他自然覺察。
南宮無寐垂頭看謝冰,伸手將她微亂的碎發彆在而後,扯了扯唇角,低聲笑了笑:
“我想不起來上個騙我的人怎麼死的了,我也想不起來,這十九年裡我想你做什麼。”
他略微有些嘲諷道:“其實一開始,我沒有想著你。”
謝冰的眸子黑白分明,她仰視著他,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她自然知道。
幽冥的天際灰沉沉的,死寂虯紮的枯枝縱橫延伸,陰森可怖,不時樹林深處,有冥鴉飛起,更顯蕭瑟。
夜幕掩映,昏沉的月光穿透鬼手般的林子,撕扯的光籠在他妖冶的麵容上。
他背對著月色,眉眼籠在一層柔光裡,沉沉浮浮,看不清楚神色。
許是因為這般,他一向令人噤若寒蟬的麵容,染上一絲溫柔。
他反握住謝冰的手,便將她拽進懷中,“可是後來我總是在想,如果你回來,那我就原諒你。”
“隻要你回來,我就不計較你騙我。”
“隻要你回來,我就不殺你。”
“隻要你回來……”
十九年過去了,她沒有回來。
她與彆的男人拜堂、大婚。
他話語陰涔冷然,謝冰卻隻覺著心底發澀。
他的聲音是啞的,像是失控般將她攬在懷中。
他抱著她,幾乎將她的肋骨都勒斷,下巴擱在她的肩膀,周身力道幾乎都落在她肩頭,戳的她肩膀生疼。
那是罕見的、格外脆弱的姿勢。
“謝冰,彆再騙我。”
他緩緩直起脖頸,白骨手指捏著她的下巴抬起,極為脆弱溫柔的吻。
“不許再喝牛奶。”
他舔了舔她的唇邊,恍若那裡有礙眼的牛奶,一點一點,將她的唇拆吃入腹。
明明是溫柔的吻,卻恍若攻城掠池,撕咬喘息。
謝冰:??
喝牛奶怎麼了?喝牛奶長個!
她才十六歲好麼!謝冰恬不知恥的想。
她的辯駁湮滅在他深吻裡,謝冰暈頭轉向,被他摁在陰森森的樹上。
兩個人忘情投入的時候,鼻尖胸腔,全都是兩個人交疊的氣息,她像是一團癱軟的水,不住的往下滑。
“不行了不行了,你的肺活量這麼大的嗎?”
明明之前南宮無寐還不熟練,現在的吻卻難以招架。
謝冰氣喘籲籲,連忙擺手,“歇會兒歇會兒……”
他的眸子裡含著笑意,撈著她的腿彎,將她整個撈起來,低低笑道:
“彆怕,有我在。”
聖子想要殺她,隻要他在的一天,謝冰就不會有危險。
謝冰安靜的蜷縮在他的懷中,垂落的小腿微微晃了晃,鼻音微重道:
“嗯。”
……
謝冰與南宮無寐回來的時候,小黑總管都吃完了第二桌飯菜。
他抬眼看著邁入殿門的兩個人,輕嗤一聲:“行啊,天都快亮了才回來,你們膩歪到現在還回來乾嘛?再喂我吃狗糧嗎?”
“那是你吃的夠快吃的夠多。”
謝冰也餓了,她坐下來準備吃飯,“還有飯菜嗎?”
小黑總管皺了皺眉:“蘇佻佻今天做的飯不怎麼好吃,拉著個臉,看上去情緒很不好,你去看看她。”
謝冰還未去廚房,紫灰色長藤“嗖”的飛出來,向著謝冰脖頸而去!
長藤蔓延出鋒銳的紫灰色刀片,一生萬片,招招致命!
謝冰瞳孔一縮,她手腕綠色藤蔓飛出,拽著她飛速後退,在她動的瞬間,一道銀色絲線便飛向了蘇佻佻的喉間!
快到幾乎看不清!
小黑總管亦是動了,巨大的黑色鐮刀飛出去,向著魔陰玄靈縛而去!
法器交接,滋啦啦火花亂濺,亂作一團。
冥寒蘅冷聲道:“蘇佻佻,你違抗我的命令,是想死嗎?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你!”
謝冰:……
小黑總管說的這般狠厲,南宮無寐差點殺了蘇佻佻,這不是著急忙慌的上去救了?
不然蘇佻佻人頭都落地了!
謝冰:“停手停手停手,我的心願是世界和平哈!”
在謝冰的調停下,蘇佻佻的脖頸上亦是割破了一道淺淺的痕跡,她根本不管脖頸上流出的鮮血,眼眸似是充血,死死盯著謝冰:
“你跟蘇靈霜什麼關係!說!”
謝冰懵逼了:啊?
她能跟蘇靈霜什麼關係啊?她跟蘇靈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南宮無寐一頓,眸中漆黑一片,向著蘇佻佻看去。
冥寒蘅亦是蹙起眉頭。
“蘇靈霜……蘇靈霜沒有那麼容易死!”
她咬牙,字字帶著哭腔,“她不可能死!我知道她沒死,我知道她活著……”
“冥主死之後,我拚了命的修煉,掌控了蘇家,我調查了幾十年,有人說宮變之後見過蘇靈霜,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拋棄我了!”
謝冰:……
蘇靈霜當然沒死,她的存活那是你哥的精心籌謀!
但是這話沒法說。
小黑總管寧願死,也要將秘密爛在肚子裡,怎麼會講給蘇佻佻?
冥寒蘅皺眉:“彆說了。”
蘇佻佻一向恐懼冥君,此刻卻揚起聲音,尖銳道:“當年我母親對南宮聽雪言聽計從,她必然是被南宮聽雪利用了!她死了,亦或者沒死,又有什麼好下場!”
“她死了,是為了南宮聽雪當走狗!她沒死,她拋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她無情殘忍!”
“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愛我,在她心底,我根本沒有南宮聽雪重要……我就當她死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我嘗到這麼熟悉的飯菜?”
她的眸子恍若充血,“這世間的飯菜,能夠做到完全一樣的味道,根本不可能。”
“我早就該猜到的,從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飯,我就該猜到的。”
“你說你有個寡婦娘,那個娘,是我娘!對不對!”
她的聲音尖銳無比,謝冰的腦中,像是繃緊了一根弦。
她的大腦在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