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上午8點57分,江楓頂著個雞窩頭,蓬頭垢麵,神情恍惚,仿若行走在雲端一般地拖著行李箱從火車站出站。
在出站口接人的吳敏琪遲疑了好幾秒鐘才敢認人。
“楓楓,你不是買了軟臥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吳敏琪問道。
江楓一聲歎息:“造化弄人啊!”
這次,他剛上車的時候一切都好,床單上沒有腳印,他那個包廂裡隻有他一個人,一看就是個能睡個安穩覺的好地方。那時候江楓還有點小慶幸,覺得自己一張票獨占了一個包廂,四舍五入就是轉了一個億。
結果,下一站包廂裡的其他三人就上車了。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孩子,大的看上去七八歲,小的還抱在懷裡。由於那一家上車的時間就已經12點了,所以大家上車就睡覺倒也相安無事。
一直到淩晨兩點的時候,江楓被小孩的哭鬨聲給驚醒。
不知道是因為軟臥的床睡得不舒服還是因為媽媽的懷抱不夠溫暖,看著不大嗓門卻很大的小孩沒隔幾十分鐘就要哭鬨一番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在封閉包廂裡江楓愣是把這簡單的哭鬨聽出了3D藍光立體環繞聲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的磨牙聲還能用蘇軾《前赤壁賦》裡的詩句來形容,對於昨天晚上連綿不絕,此起彼伏,抑揚頓挫,生生不息的哭鬨聲,江楓隻能用最近熱播的日劇裡的“oh my Julia aaaaa~”來描述。
“包廂裡有個小孩,他昨晚好像不太適應。”江楓用十六個字概括了一下自己作為經曆的一切。
吳敏琪秒懂:“那你上午要不要回去睡會兒?”
“不用了。”江楓道,“我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就行,今天中午不是還有要來吃八寶栗香鴿的客人嗎?季雪那邊怎麼樣了,有消息了嗎?”
吳敏琪和江楓一起進地鐵站,邊走邊說:“人沒有找到,但是查到了身份證的購票記錄,現在人應該在FZ。估計是不想留在本省怕碰見熟人,身上沒什麼錢又跑不遠,所以就去鄰省了。季雪昨天打電話說警方正在排查監控,應該這兩天就能找到,阿月也打電話聯係孫繼凱了,他不是在FZ嗎,應該也能幫些忙。”
“那就好,能找到就好。”江楓點點頭,“吃早飯了嗎?”
“沒,我今天早上和完麵就出門了。”吳敏琪強烈暗示。
江楓心領神會:“回去我給你抻麵吃,黃師傅昨天還誇我特彆有抻麵天賦,想把我留在A市讓我和他學抻麵。”
吳敏琪配合地笑笑,全當江楓在吹牛。之前在晨風小學江楓做的麵條是什麼樣子她還記得清清楚楚,短短幾天就想學會抻麵,絕對不可能。
等江楓和吳敏琪回到家裡已經差不多十點了,江楓快速洗完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就去廚房準備抻麵了。
步驟他都熟,麵時吳敏琪和的,吳敏琪平日裡除了做抄手之外很少和麵打交道,和麵水平一般,還不如受過江建國與黃師傅指點的江楓。
“琪琪,夏天和麵要用涼水,但咱們家時中央空調恒溫恒濕的,你和麵的時候最好還是用溫水。”江楓提醒道,取下一小團麵條,開始準備遛條。
遛條是抻麵中最具有觀賞性的一幕,如果是表演性質的抻麵白案師傅能把麵團遛出花來。第一次在吳敏琪麵前做抻麵江楓多少還有些緊張,動作也有些僵硬,但江楓在白案上的天賦畢竟擺在那裡,很快就適應了。
江楓兩臂平伸,連抻帶抖,麵團就像從瀑布上飛馳而下的流水一般向下拉伸,待條快接近地麵的時候,江楓又雙手交叉手腕一用力,麵團就如麻花一樣交織在了一起,如此循環往複有模有樣的,把吳敏琪都看愣了。
江楓正遛條遛得起敬了,門鈴就響了,他們在廚房就能聽見門記外江建國的大嗓門:“小楓,琪琪,你們在家嗎?”
吳敏琪去給江建國開門,一開門就看見江建國手上端著的兩碗骨湯麵。
“小楓他媽半個小時前打電話給我,說你早上沒吃飯就去車站接小楓了,讓我給你煮碗麵彆餓著了。我尋思這小楓孩子估計也沒吃,就煮了兩碗,麵條是先抻的,趁熱吃!”江建國樂嗬嗬地道,開始往裡走,看見在廚房抻麵的江楓,不禁感歎道:“呦,小楓都會遛條了,這……”
江建國突然不說話了,端著兩碗麵站在原地看江楓遛條。
遛條是為了讓麵順溜,軟綿,有韌性,動作流暢是一方麵,把握好度又是一方麵。如果度沒把握好,遛條過度反而會使麵條出條時粗細不均勻,適得其反。
江楓也注意到江建國來了,見他端著兩碗麵站在原地盯著自己感覺有些不習慣,隻能衝江建國笑笑,招呼道:“大伯,你站著做什麼,坐呀。”
“哦,哦。”江建國這才回過神來把麵放到桌上,繼續盯著江楓看。
江楓又遛了一次,感覺麵團已經差不多了,就把已經溜勻稱的大條放到廚藝台上,撒了把麵粉,開始抻麵。
論遛條,江楓的水平已經可以了,不算多好但也尋不出什麼差錯。但這真正考驗水平的抻麵就不行了,江楓麵前抻了六下,麵條已經斷了大半,索性粗細還算均勻,吃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就是麵粗了一點。
等到江楓抻完麵,才發現江建國端來的是骨湯麵。
剛才他一心都在麵前的麵團上,江建國說了什麼他都沒注意聽。
“哎呀,大伯我沒想到你也做了麵,我這個……”江楓覺得他這點抻麵技術在江建國麵前實在是班門弄斧了。
“沒事,大伯剛才正好沒吃飽,你們先吃麵,我去把這團麵煮了隨便吃點。”江建國看著江楓手中斷了大半的麵眼睛都直了,起身從江楓手中拿過麵就準備開火煮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