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江楓敏銳的察覺到王浩有點不對勁。
他太沉默了,麵對江建康的醃菜炒飯居然都沒有吹彩虹屁。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人拒絕折服於季月媽媽的醃菜之下?!
“浩子,浩子。”江楓端著自己那份醃菜炒飯用胳膊肘撞了撞王浩。
國慶期間店裡實在是太忙了,負責做今天員工菜的廚師無心做飯,吃飯的人也無心吃飯,江建康能專門為江楓他們炒一鍋醃菜炒飯已經是父愛的象征了。
“啊?”王浩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呢?”江楓問道,“心神不寧的。”
“我在想劇情。”王浩一臉正色。
“劇情?”
“楓哥我給你說說,你看,有這麼一道菜,人在吃的時候會被吸走他全部的快樂,隻留下悲傷與痛苦,所以吃這道菜的人在吃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放聲大哭。但這道菜本身又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就像罌粟花一樣,明知有毒偏偏就是忍不住要去吃,所以吃的人都會日漸消瘦,形容枯噶,最後慢慢死去。”
“反派妄圖用這樣一道菜來統治世界,但我們的主角,反派的好友發現了他的陰謀,於是二者之間的博弈就此展開,一個有關救贖與正義的故事也從此處開始。”
江楓:……
“這道菜是不是叫李鴻章雜燴?”
“就是呀,誒,不是,楓哥我沒這意思,你彆。楓哥咱都這麼熟了您再拿這個就見外了,咱倆誰跟誰,把擀麵杖放下咱們有話好商量,我這就是想想這道菜也不一定要叫李鴻章雜燴,它可以叫劉鴻章雜燴,不不不,它就叫雜燴。楓哥,楓哥你彆……”
“楓哥饒命啊!”
“狗賊看杖!”
圍觀了一切的江建康:……
哎,兒子真是越大越不省心,都這麼大了還跟小孩一樣,這飯不吃完就跑去和小夥伴玩耍。
江建康默默端起了江楓剛剛放下的醃菜炒飯,決定幫兒子把飯吃完。
他可真是個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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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王浩就留在17包廂當臨時工服務生,天天就站在包廂門口構思劇情偶爾端端菜,定點吃飯到點走人,日子過得十分悠閒,悠閒到讓他產生了不如就留在楓哥家的酒樓裡當服務員的可怕念頭。王浩還順便摸清楚了泰豐樓的特色菜,為日後來這吃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薑衛生的老伴,兒子,兒媳和孫子都跑到北平來看他了,江衛明給他放了一個國慶的假讓他帶著家人好好出去玩玩,自己拿起鍋鏟從隨機掉落的廚師長變成了國慶期間固定掉落的廚師長。
三哥都固定掉落了,江衛國自然不能再隨機掉落,一並加入了固定掉落的隊伍。食客們看到點菜係統上常年不在的兩位廚師長突然上線,而且是天天上線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抱著被褥睡在泰豐樓。
你說貴?
咱都到泰豐樓來吃飯了,不差這點錢!
你說等的時間長?
咱有的就是時間,國慶期間彆的不多就是時間多,不就是一個多小時嗎?咱等得起,哪怕是從早上等到晚上都等得起!
即使江衛明一天做不了幾道菜,二十道到頂了,還都是一些比較輕鬆隻考驗技術的菜。比如油爆雙脆這種從開始到結束兩分鐘都不要的,大多數食客們也願意等著。
第一天等不到第二天可以接著等。
整個國慶期間,泰豐樓的生意都火爆得跟A大剛開學時的食堂一樣——9個食堂隻開了3個其中有2個食堂很難吃,泰豐樓就是剩下的那個食堂。
對此,在國慶第一天就推出了一係列白案點心,準備讓八寶粥一雪前恥,一舉成為整個國慶期間北平城最耀眼的酒樓的淩廣昭表示:
我客人呢?我客人都去哪兒了?哪家店把我客人搶了???
10月7日,是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泰豐樓的客流量不減反增,薑衛生也提前結束了休假回到後廚上班。
薑衛生的老伴,兒子,兒媳和孫子定了今天下午的飛機,他們四人決定今天中午在泰豐樓吃飯,當一回薑衛生的客人。
在薑衛生的孫子薑蟠的強烈要求之下,季月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最靠近傳菜窗口的四人桌。薑蟠雖然看不見在後廚裡麵的薑衛生,但是可以通過這個小窗口將後廚窺覬一二。
“奶奶,爺爺是不是在裡麵給我們做菜?”正在上小學的薑蟠非常不安分地坐在椅子上,總想跑到小窗麵前看看能不能透過窗口看到裡麵的爺爺。
“爺爺在給彆人做菜,咱們今天不吃你爺爺做的菜吃你爺爺的師父做的菜。”張麗把薑蟠按在椅子上不給他潛逃的機會。
“媽,這江師傅都快百歲了吧?怎麼還下廚啊?”薑衛生的兒子薑超有些不解。
“你爸六十好幾的人了還離家出走呢。”張麗冷笑。
薑超:……
張麗突然笑了:“你以為你爸那麼差的天賦,江師傅當初為什麼會收他為徒?江師傅當年那可是省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廚師,有什麼領導外賓過來上麵都點名要江師傅掌勺的。他能看上你爸,還不就是看上了你爸真心喜歡做菜。”
“可爸他……”薑超這次來北平其實是想勸薑衛生回家的,在他看來廚師是個辛苦的行業,薑衛生都六十三歲的人了何苦還要大老遠李家遭這個罪。
在家裡享享清福不好嗎?想做飯的話家裡也可以做,他和老婆還要蟠蟠努力努力也可以多吃一點。
隻可惜,薑超見薑衛生這幾天這麼開心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
下午就要走了,薑超準備中午吃完飯就和薑衛生說說這事。
“你是想說你爸都一把年紀了讓他彆瞎折騰?”張麗看著薑超,她自己兒子心裡想什麼她清楚得很,雖然她平時不愛說話,但很多事情還是門清的。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爸他沒必要啊,想做菜哪裡不能做非要跑到北平來。這當廚師多累啊,夏天熱冬天也不輕鬆,油煙還重三餐又不規律,我也是擔心他的身體,他現在年紀大了哪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薑超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張麗卻遙遙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這些年一直想要的是什麼,他在早些年跟著江師傅在國營飯店裡,起點比一般的廚子不知道高多少。後來國營飯店倒閉了江師傅給你爸在一家普通飯館裡找了一個大廚的工作,雖然是大廚,但你爸總想去大飯店大酒樓,哪怕當不了大廚當個小工也好。”
“你爸沒什麼天賦,又不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總想闖出些名聲也好配得上江師傅徒弟這個身份。我知道你爸一直有遺憾,所以他這幾年成天搗鼓這個搗鼓那個我從來都不說,他離家出走跑到北平來我也沒說什麼。我一開始覺得他碰了壁自己就會回來,沒想到你爸他運氣好,這家酒樓是江師傅他弟弟家開的,走了個後門留了下來。”
張麗端起水喝了一口:“你爸既然有這個運氣,這也是他的命,機會都來了他也把握住了,你又何必一心想讓他回去。你這幾天也看到了,你爸累著了嗎?身體不行了嗎?我看他好得很,比在家裡的那幾年還要好。他就是個閒不住的,反正江師傅也在這裡,原先你爺爺奶奶都降不住他,就江師傅能治他,你爸最聽江師傅的話了。”
“崽呀,你就放寬心吧,你媽我都不操心你天天閒著沒事瞎操心個啥。”
薑衛生的兒媳讚同地點點頭。
張麗都這麼說了,薑超還是沒放棄讓薑衛生回家的念頭,心裡打定主意等一下要和薑衛生說說此事。
薑蟠仰著頭聽奶奶和爸爸說了一堆他基本聽不懂的事情,見張麗話說完了就迫不及待地道:“奶奶,奶奶,爺爺為什麼不給我做菜呀?”
“你爺爺做菜沒有你爺爺師父做的好吃。”張麗道。
“為什麼爺爺做的沒有爺爺的師父做的好吃啊?”薑蟠有些不解。
“你爺爺的廚藝都是你爺爺的師父教的,你爺爺當然沒有他師父廚藝高。”張麗道。
“那爺爺做菜是不是就一直不如爺爺的師父啊?”薑蟠接著問道。
薑超笑了,剛想說是,就被張麗截過了話頭。
“那可不一定。”張麗給薑蟠倒了一杯水,讓他喝水,“你現在沒有你爸爸高,是因為你爸爸比你大,等你以後沒準就長得比你爸爸高了。你爺爺的師父已經99歲了,你爺爺才63歲,你爺爺的師父現在還在下廚,比你爺爺多做三十多年的菜。沒準等你爺爺就九十多的時候,你爺爺的廚藝就比你爺爺的師父高了。”
“媽,你瞧你這話說的,這能一樣嗎?”薑超笑了。
張麗橫了他一眼,道:“怎麼不一樣?等你到了六十多歲還能像你爸一樣熱愛工作再來說你爸不行吧,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怎麼就不知道你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