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的夏夜, 空氣燥得人發慌, 那個告白的男生最後還是漲紅了臉走了。
一三六如今誰不認識裴川呢?
大名鼎鼎的高考理科狀元,然而大家不會想到的是裴川和貝瑤的關係。男生離開的時候神色很複雜, 然而到底畢業了,這些八卦也無從說開了。
行道樹被微風吹得輕輕擺動。貝瑤彎了彎眼睛, 瞳孔裡麵墜入了漫天星星。
她轉到他身前, 脆生生喚他名字:“裴川裴川!”
他咬牙, 羞憤於自己的情難自控。一次又一次的決心總是被擊碎, 她眼裡實在是太亮了, 星星都在愉悅地眨眨眼。
裴川垂眸, 半晌才說:“剛剛那個人不好,沒有氣魄, 女孩子找男朋友不能要這種。”
連搶都不敢搶,有什麼氣魄?
她笑得不行:“嗯呢,對。”
他便又不吭聲了。
許久裴川才問:“如果我不在呢?”
如果下次你被人告白,我不在你身邊呢?
貝瑤說:“我會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啊。”
他握緊了拳, 傻姑娘。
貝瑤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貝瑤問他:“裴川,你報的什麼專業啊?”
“計算機。”裴川看向她, “你呢?”
貝瑤說:“現在不告訴你, 等到七月份你就知道了。”
他垂下眼睛。
貝瑤其實報的醫學,她最後選擇當醫生。
她沒有裴川那麼聰明的頭腦,以後發明不了什麼為國家做貢獻,但是當醫生, 能最好地照顧這個敏.感自卑的男人。
就如同在b大裴川堅持背她的那一.夜,她至今都不知道這對於一個穿戴假肢的人來說是怎樣的痛和傷害。
所有人都不愛他,她用儘一切來愛他。
貝瑤上回家的公交車時,衝他擺擺手:“裴川,九月大學見!”
他指節發白,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
公交車慢慢開走,街頭有家飾品店,歌聲遙遙傳來。
店主放的是1980年鄧麗君的《在水一方》,女聲悠悠地唱——
“……我願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裴川看著越來越遠的公交車,突然上前幾步:“瑤瑤!”
夏夜又長又清冷。
風拂在他黑發上,可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他在夜裡奔跑起來。
歌聲卻依然在耳邊——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方向。
卻見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他忘了殘肢,忘了他是個沒有小腿的人,追著那輛車跑起來:“瑤瑤!”
你再回頭看我一眼,告彆不能這麼蒼白,他還想多看看她。
可是最後歌聲越來越遠,路燈暗了。裴川步子踉蹌,跌坐在路中央。
那輛車早就沒有影子了。
2009年夏夜,這晚在貝瑤心中是開始,在裴川心裡是安靜的訣彆。
七月份各所大學會依次發放錄取通知書,貝瑤在網上查到自己的錄取通知時非常高興,隻有趙芝蘭倒抽了一口涼氣:“瑤瑤,你選的學醫?學醫多辛苦你知道嗎?當醫生很苦的。”
貝瑤笑著說:“知道,我喜歡這個。”
“聽說還要解剖什麼的,你一個女孩子不怕嗎?”
貝瑤說:“媽媽,世上那麼多女醫生呢,大家都不怕。”
趙芝蘭還是憂慮,考上了b大,選個商務之類的,以後坐辦公室不好嗎。
貝立材過來說:“行了行了女兒喜歡就好,你操什麼心,再說了,老師和醫生都是好職業。”
貝瑤也點點頭:“是啊,就業率很高的,出來就有醫院要。”
老公和女兒站在同一陣線,趙芝蘭能有什麼辦法?她看看在家摩拳擦掌要當奧運冠軍的小兒子,心想女兒以後工作雖然辛苦了點,可算是有著落了,兒子才是讓人頭疼。
每個市最關注的莫過於文理科狀元填報的大學。
c市的文科狀元去的x大,理科狀元裴川去的b大。
裴川查到自己b大錄取通知書那天,天幕又下起了綿綿的雨。
夏天的雨總是這樣,突如其來又綿長。
警車一輛又一輛開進公寓樓的時候,裴川平靜地闔上電腦。
警察破門而入,為首的舉著槍,看著屋裡唯一的少年問:“你是裴川?”
後排有兩個警察麵麵相覷,屋子裡的少年看起來並不大,完全不像是過去一年裡動亂發生的製造者。
這麼年輕,竟然能創造出那樣的東西。
裴川站起來,伸出雙手。
手銬給他銬上時,一屋子人都有些沉默。
他們抓了罪犯這麼多年,第一次見裴川這樣的人,把所有的證據和窩點一起發給他們,從新加坡到國內,一共十三個,具體到人數、犯罪史、家境,涉案人數頭腦總共就56人,警方多年未偵破的案子,他把資料全部發了。
警方根據他提供的信息,把一群人抓得乾乾淨淨。
罪證很多很充足,每一個都是死罪。
那一晚所有警察看著資料都手抖。
而這個少年,是他們的幫凶,或者說是危險品製造者。
他出賣了所有人,最後自首。
警官推著他往前走的時候,裴川問:“崔警官,人都抓完了嗎?”
崔警官對裴川的看法很複雜,他說:“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