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低聲道,“一個也不可以留。”
在場沒人說話。
七月的雨下得淅淅瀝瀝,警察的鳴笛聲讓公寓的人都探出腦袋來看。
裴川站在雨裡,看著舊小區的方向,久久才上了車。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包括他自己。
七月最大的新聞是c市理科狀元涉嫌犯罪被逮捕。
b大最終撤回了發給裴川的這份錄取通知書。
“裴川”這個名字,曾上過三次新聞,第一次是96年緝毒案,第二次是考上理科狀元,第三次則是因為犯罪,媒體報告鋪天蓋地。
他像是暗夜裡的一束煙花,輝煌過一瞬,隨即是一輩子的靜默和沉寂。
社會學家發文分析過裴川的成長,為後來人敲醒警鐘。
哪怕是天才,也不能劍走偏鋒,當一個瘋子。
裴川案子的開庭審理時間定在來年一月。
案子太過複雜,牽涉的人數過多,需要許多時間來理清。
貝瑤在電視上看到這件事的時候,頭腦裡幾乎嗡鳴一聲,然後掉頭就往門外跑。
彼時趙芝蘭也驚呆了,她瞪大眼睛,難以相信這一切。他們這些勤勤懇懇了一輩子的小市民,很難想到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一天會成為罪犯。
貝立材皺眉:“瑤瑤!你要去哪裡!”
“爸爸,一定不是這樣的,我要找裴川問清楚!”
貝立材拉住女兒手臂:“不許去!你要去哪裡找他,你看看電視上這幾個字,重點罪犯!你清醒一點!”
趙芝蘭也回神了,不讓女兒出門。
貝瑤哭了:“他答應過我的,我們要一起上大學,一起去b大看雪。他答應我的……”
趙芝蘭心中震驚:“你和他……”
“媽媽,我求求你,你讓我去看看他。”
趙芝蘭心中一團亂麻,她頭一次看女兒哭得這樣傷心,然而這一次不是普通的退讓問題,牽扯到的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是一個罪犯。
趙芝蘭說:“不行,他現在是個罪犯!瑤瑤,你馬上要讀大學了,不能再和他牽扯。”
貝瑤搖頭,她擦乾眼淚,反而平靜下來了:“我想見他。媽媽,今天見不了就明天見,明天見不了就下個月,實在不行就明年,你們不可能攔住我一輩子。我小時候就又笨又死心眼,他是好人,那我喜歡的就是一個好人,他是壞蛋,那我無非喜歡了一個罪犯。我如果不去看他,這輩子都走不出今天。”
窗外的雨已經一連下了好幾天,此刻道路上都有好幾個小水窪。
趙芝蘭心涼了一瞬。
然而又深深的震驚。
趙芝蘭第一次意識到女兒已經長大了,瑤瑤說,裴川是好人,那我喜歡的就是一個好人,他是壞蛋,那我無非喜歡了一個罪犯。
隻要裴川還是裴川,那她這輩子一定要再見他一麵。
趙芝蘭眼眶酸澀,心中又怒又痛,最後撐開傘:“我帶你去。”
母女倆一起去警局。
警察看了眼貝瑤:“他不在我們這裡,這樣的嫌疑人會轉移,具體在哪裡,我們也不太清楚。小姑娘,和你.媽媽回家吧。”
貝瑤說:“你騙我!”
警察皺眉。
趙芝蘭說:“瑤瑤!怎麼說話呢?”
貝瑤掙開母親:“是他讓你這樣說的對不對?”
警察冷下臉:“你不相信那我也沒什麼辦法,我就是個小警察,可沒有那麼大的權限幫你查人。”
少女不願走,在警局外麵待了一.夜。
那晚特彆冷,又打雷又下雨,一個女警心生不忍,幾次張了張口,男同事對著她搖搖頭。那人到底要判多少年還是未知呢,彆耽誤人家女孩子。何況人確實被轉移了,他們這樣的小城市,還不敢審理這麼大的案子。
女警咬牙閉了嘴。
趙芝蘭說:“瑤瑤,我們回家吧,你飯也沒吃,媽媽會心疼。”
貝瑤牙齒發顫,她搖了搖頭。
媽媽會心疼,他也會心疼,等他心疼了,就會見她了。
趙芝蘭紅了眼眶,拿了毯子過來抱住女兒:“瑤瑤,瑤瑤,你聽媽媽說,你現在還小,總有一天能忘了這些事,我們回家,回家啊。”
等到天明,他依然沒見她。貝瑤才知道,他這次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他沒法要她,要不起她了。
她滿以為走過了青春,她就能陪伴他一輩子,裴川這輩子太苦了,她要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可是這個混賬,到底最後還是丟下她了。
天明以後,貝瑤從自己衣領拿出小黃符。
她安靜地拆開它,拿出裡麵的東西。
彼時太陽升起來了,警察們也都在。
貝瑤坐在階梯上,陽光灑在她手中,掌心的石頭割裂陽光,光芒萬丈。
所有人側目。
貝瑤眼淚流下來。
掌心是一顆鑽石。一個切割了無數次的圓形鑽石,珍珠那樣大。
在2009年,它的價值是七八套最好的房子。
是裴川留給她最後的東西。
鑽石原本是用來鑲嵌婚戒的,可裴川知道他給不起那個戒指,於是像一隻蚌那樣,忍住痛打磨成了珍珠的模樣。
裴川什麼都沒騙她,他真的有在很努力了,很努力考上b大。
也記得那個午後她送了他一隻草編戒指,貝瑤笑著說:“我特彆貪心,現在送你這個,再過幾年,你要還我一個真的知不知道?”
他那時說什麼來著?他溫柔地說好。
她看著掌心的鑽石,潸然淚下。
“媽媽,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編的小劇場:
川:死都不碰她
瑤瑤:親我
川:好的
二更在00:20
為了這個文,我聽了好多老歌,最後在《漂洋過海來看你》和《在水一方》裡麵選了在水一方,兩首歌背景都挺感人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