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亭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 讓夏準覺得蠻不講理的仿佛是自己一樣。
可真彆說,“害怕”打雷的人, 的確就是夏準了。每次一打雷,夏準的心情肯定會非常糟糕,一準把宮女侍從都遣得遠遠的,然後一個人獨自在殿中誰也不見。
夏準為了掩飾自己, 咳嗽了一聲,道:“既然你來了,那就陪著孤用膳好了。”
這會兒用膳時辰還太早, 夏準也並非餓了, 隻是心中另有一番打算而已。
這些天葉南亭總是托大, 用各種生病的借口, 不隻是阻攔了九嶺特使去見他。每次夏準想要去緋葉殿做做樣子的時候, 葉南亭也大膽的讓宮女告知夏準, 自己病了, 所以不能見他。
如此一來, 這朝廷裡也有所聽聞,說葉南亭仿佛失寵了,王上已經好幾日不曾去流連緋葉殿,葉南亭這是要被打入冷宮。
如今九嶺特使已經入了京, 夏準還要拿葉南亭當幌子,今日好不容易葉南亭送上門來了, 夏準自然要大張旗鼓的做戲給彆人看。
他說要用晚膳, 就是想讓人看到, 自己又在“寵信”葉南亭了,想讓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葉南亭吃了一下午的烤肉,自然是不餓的,不過夏準說要吃,他總不好攔著,就擺了擺手,示意夏準隨意。
夏準立刻就叫了宮人去準備膳食,道:“亭兒愛吃甜口的,多端一些點心過來。這些日子亭兒大病了一場,的確應該多吃點好的補一補身子。”
宮女們都沒瞧見葉南亭的影子,沒成想葉南亭已經進了大殿來,再聽王上如此細心的吩咐,心裡都想原來真的是葉公子病了,所以這些天才未和王上在一起,看來王上還是疼愛葉公子的。
葉南亭坐在後麵翻了個白眼,自己身子骨健朗的很,哪裡病了,不過是借口而已。
宮女很快的就端了不少點心進來,又端了一些晚膳進來,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
葉南亭之前吃的太飽,看著這些根本就沒什麼食欲。
夏準則是一臉溫柔似水的殷勤勁兒,走過來坐在葉南亭身邊,道:“亭兒,你就是再沒食欲,也要至少食幾口,若是真的餓壞了身子,恐怕又是要病的。”
夏準親自將筷子遞給葉南亭,好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葉南亭瞧著他這模樣,眼皮猛跳了好幾下,心說夏準也真是能做戲。自己這個穿越過一次,當過演員的人,演技都沒他好。
不過怎麼說,自己也是被譚孟導演訓練過的人了,演技也還是有一些的,夏準既然要演戲,自己怎麼好不陪他演下去呢?
葉南亭琥珀色的眸子輕輕的轉動了一下,看起來靈動的不得了,隨即臉上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來,對夏準說道:“我真的沒什麼胃口,不過王上都這麼說了,那也隻好勉強吃兩口。不如王上幫我夾菜?”
宮女們一見葉公子笑了,霎時間都被迷得暈頭轉向,總覺得一瞧葉公子的眼睛,一瞧葉公子的笑容,就感覺三魂七魄都出了竅,自有一種被蠱惑了的感覺,怪不得王上會對葉公子一見鐘情,對葉公子百般的依順,換了旁人,恐怕也會和王上一般無二。
隻是葉公子的話一落,宮女們都大氣不敢喘了,屏氣凝神的不說話,生怕王上會發怒。
夏準作為國君,他哪裡為彆人夾菜布膳過,都是宮女們伺候他的。如今葉南亭一開口,就讓作為王上的夏準給他夾菜,著實不給麵子。
夏準眼神跳動了一下,隻是略微的皺了皺眉,隨即就一臉寵溺的笑著道:“那亭兒想吃什麼,孤給你夾就是了。”
宮女們再一聽,這王上果然寵愛葉公子寵愛到了天上去,竟然屈尊降貴的當仆傭,聽使喚。
夏準就是要讓彆人覺得自己寵愛葉南亭,所以乾脆忍了一時的這口氣,笑著答應了。
葉南亭挑了挑眉,道:“就那個罷,我要吃那個肉,最前麵那個。”
葉南亭隨便一抬手,就指了最遠的一道菜。
案子實在是很大,膳食擺了滿滿一大桌子,並非夏準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這麼遠的距離,肯定是要站起來繞過去才能夠到了。
夏準一瞧,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心裡覺得葉南亭是故意戲耍自己,但是臉上卻還要表現的寵愛有加,隻好笑著說:“好,亭兒要吃,孤這就給你夾。”
宮女本想要幫王上把那碟菜端過來的,不過被夏準給製止了,夏準真的親自起身就去夾了菜。
葉南亭仿佛土財主一樣,就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等著夏準這個王上來伺候自己。
夏準將葉南亭要吃的肉夾了過來,葉南亭嘗了一口,就說:“和我想象的味道不一樣,也不怎麼好吃,那你去夾左邊那個豆子罷,我想吃豆子了。”
夏準一瞧那盤豆子,又小又圓的,葉南亭指定說要吃豆子,絕對是故意戲弄自己了。
夏準深吸了一口氣,叫自己絕對不能壞了大計,絕對不能露出生氣的表情。
宮女們還是有眼力見的,趕忙幫王上拿了一柄勺子,這樣隻需要一舀就能把豆子盛起來了。
夏準一臉堆笑,麵部表情都要抽筋兒了,將一勺豆子送到葉南亭嘴邊,道:“亭兒要吃的豆子。”
葉南亭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張開嘴,看起來像是要吃豆子。不過夏準把豆子放在他的唇邊,葉南亭就一側頭。
夏準哪知道他又突然不吃了,勺裡的豆子一晃,就嘰裡咕嚕的掉了下來,毫無懸念的掉在了夏準的王袍之上。
葉南亭“哎呀”了一聲,先發製人道:“掉了!都怪王上不好,豆子那麼燙,真是燙死人了,我被燙到了下意識的一躲,結果就……王上您不會怪我罷?”
夏準:“……”
夏準低頭瞧著自己王袍上的豆子們,額頭上的青筋又蹦了起來,拳頭差點嘎巴嘎巴作響,用力忍耐著怒火。
葉南亭心裡都要笑開花了,感覺自己非常有做惡毒配角的天賦。若是自己還能穿回現代去,那麼葉南亭一定要和譚孟導演說說,乾脆給自己一個惡毒配角演演,說不定能火的更厲害!
夏準不好發難,他都快要給葉南亭氣死了,卻還要裝作寵溺葉南亭的模樣,道:“亭兒想多了,孤怎麼舍得對你說一句重話,的確是孤的不是,燙到了亭兒。”
宮女們都嚇了一跳,聽到王上這般說,心裡都想著,王上果然寵愛葉公子,平日隻是聽說,今日總算是見識了。
夏準站起身來,道:“孤去換一身衣服,亭兒就先自己用膳罷,讓宮女幫你布膳。”
“嗯。”葉南亭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說:“你去罷去罷。”
夏準微笑著轉過身去,往內殿而去,一進了內殿,那寵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真是再也維持不住了,瞬間冷下臉來,低聲道:“葉南亭,瞧孤以後如何治你。”
葉南亭坐在外麵,但是他耳目聰明,夏準在裡麵的一舉一動他都能聽到,自然也聽到了夏準那低聲的自然自語。
葉南亭被逗笑了,喃喃的道:“我可沒那個耐性等以後。”
他說著也長身而起,對布菜的宮女道:“我去幫王上更衣,你們就在這裡等著罷。”
“是。”宮女們立刻低頭道,如今葉公子如此受寵,她們哪裡敢反駁葉公子的話。
葉南亭微微一笑,就這麼大搖大擺也往夏準的內殿走了進去。
葉南亭是故意弄夏準一衣服飯菜的,不為彆的,其實就是想要看看夏準換衣服,想看看夏準右肩膀後麵的那多夢蘭花,到底有沒有繼續發展,隔了這麼些天,是不是變得清晰起來了。
葉南亭獨自進了內殿,果然就看到,夏準正站在屏風後麵,一個人換衣服呢。
夏準不喜歡彆人伺候他洗澡換衣服,所以這種事情,都是獨自一人做的,內殿並無他人,就夏準一個。
葉南亭走進去,夏準並未發現,正將臟掉的王袍解下來,隨手扔在地上。
夏準臉上的表情可著實難看,一點也不像剛才那般溫柔似水,他扔掉了王袍,就繼續解裡衣白色的係帶。
葉南亭悄無聲息的走過去,靠在屏風上,就站在夏準的身後。夏準根本沒有發覺,還在忙著他自己的事兒。
夏準的裡衣也臟了一小塊,菜湯侵染了一點,不過看起來其實不怎麼嚴重。他正解了一半的係帶,似乎這才想起來,要換的新裡衣並沒有拿過來,於是就轉身要去拿衣服。
這一轉身……
“葉南亭?!”
夏準被葉南亭嚇了一跳,畢竟屋裡悄無聲息,他完全沒想到葉南亭會站在自己身後,也就兩步的距離,離得這般近。
葉南亭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根本沒有帶凶器,道:“放心罷,我不是來行刺的。”
夏準瞪著他,道:“那你悄無聲息的進來,是要做什麼?”
葉南亭特彆的誠實,一臉坦然的就說:“不瞞你說,我是來看你換衣服的。”
“換……”夏準萬萬沒想到,葉南亭會說出這樣的話,瞬間都把夏準給搞糊塗了。
葉南亭一瞧夏準現在臉上的表情就想笑,乾脆挑了挑眉,繼續逗他說:“就是來看你換衣服的,準確的說,我想看看你的裸體啊。”
“裸……”
夏準更是說不出話來了,氣得腦袋頂都要冒煙了,他就沒見過像葉南亭這樣,臉皮如此厚的人。
葉南亭抱臂站在他麵前,道:“你怎麼停住了,快脫呀,你不脫我怎麼看?”
夏準聽他這麼一說,就更不可能脫了,道:“葉南亭你彆太過分,你給孤出去。”
“這就叫過分,那還有更過分的呢。”葉南亭笑著道:“說起來,我好久未見過你哭了,你給我哭一個,怎麼樣?”
葉南亭說著,還抬手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哭唧唧的模樣來。
夏準真是給他氣炸了,但是又不能喊宮人來,否則宮人看到自己嗬斥葉南亭,那不就前功儘棄了嗎?
夏準黑著臉道:“孤從未哭過。”
“騙誰呢。”葉南亭想起來就忍不住發笑,夏準小時候呆頭呆腦的,可是很容易就哭唧唧的。
被師父罵了哭唧唧,心法背不下來哭唧唧,看到自己練劍受傷,也是一副哭唧唧的模樣,著實好欺負。
葉南亭想到以前的事情,還挺懷念的,覺得特彆有意思。
再一看現在的夏準,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夏準長大之後,就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標準的麵癱大俠臉,再也不哭了,再也不用人照顧了,反而還很會照顧人。
而現在呢?眼下的夏準更不一樣了,還有中二病。
葉南亭道:“你怎麼磨磨蹭蹭的,像個大姑娘一樣,到底脫不脫?不脫的話,我又要扒你衣服了!”
夏準低喝道:“葉南亭你敢!你彆以為孤真的寵愛你,孤不過做做樣子給彆人瞧而已。”
葉南亭笑了,道:“那你可要做好了樣子,彆把外麵那些宮女給嚷來了,到時候前功儘棄。”
夏準發現葉南亭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抓的還很牢固,一句話堵得他都沒辦法接口了。
夏準見葉南亭走過來,立刻後退,仿佛葉南亭是洪水猛獸一樣,結果“嘭”的一聲,夏準撞到了屏風,那屏風也是不穩當,竟然一下子就倒了。
外麵的宮女們正等著伺候,結果聽到裡麵驚天動地的響聲,全都給嚇了一跳,連大殿外麵的侍衛也聽到響動,紛紛詢問是出了什麼事情。
“王上!王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難道是有刺客?”
“保護王上!”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不用進來!”
葉南亭一聽到外麵的動靜,趕忙抬高嗓音道。
夏準本來也要說話的,不過被葉南亭一把就捂住了嘴巴,根本無法發聲。
那些宮女和侍衛聽到葉南亭的聲音說沒事,卻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王上沒有出聲,他們怕有什麼意外。
侍衛趕忙問:“王上真的安好嗎?需要卑職等進去……”
“彆進來!”葉南亭一聽頭止疼,乾脆眼珠子一轉,道:“你們千萬彆進來,你們王上的裸/體,隻能我一個人瞧。”
夏準:“……”
夏準瞪著眼睛,偏生嘴巴被堵得死緊,根本出不來聲。他哪想到葉南亭竟然這麼說,臉麵都給他丟光了。
果然,葉南亭這麼一說,外麵的宮女和侍衛都沒聲了,估摸著都已經被震懾住,再也不敢問一句。
宮女們和侍衛們全都目瞪口呆,心想著原來裡麵並非行刺,而是在做……
一些不可名狀的事情……
而且想來是很激烈的,否則怎麼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王上果然是寵愛葉公子的。
葉南亭說罷了忍不住偷笑,笑的那叫一個愉悅,反觀夏準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在難看了。
葉南亭還捂著夏準的嘴巴,小聲說:“我鬆開你,你可彆大喊救命,不然你的臉麵就丟光了,知道嗎?”
夏準瞪著他,當然出不了聲,也不點頭,仿佛瞧著仇人一樣,苦大仇深的模樣。
隻是葉南亭說話的時候,因為離得太近了,呼出來氣息全都掃在夏準的頸間,讓夏準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異樣感,但到底哪裡不對勁兒,一時又說不出來,隻是感覺心跳不知為何,竟然加快了。
夏準目光閃爍,垂著眼睛,瞧著葉南亭近在咫尺的嘴唇,心跳的速度就更加快了。
夏準一下子有些慌神,心想著自己也是瘋了,怎麼會瞧著一個九嶺的細作,出現這種心動的感覺,莫不是真的被葉南亭的美色迷昏了頭?
葉南亭嘴角帶著笑意,整張臉神采奕奕的,那表情似曾相識,神色也分外熟悉,讓夏準心跳越來越快,不隻是心動,還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葉南亭威脅了夏準,然後就要慢慢放開手,想他也不敢大喊大叫的,真的把外麵那些人給弄進來,所以葉南亭還是很放心的。
可是誰料到,葉南亭這麼一放手,夏準的確是沒有大喊大叫,但是他突然上前了一步,一把就摟住葉南亭的腰,然後……
葉南亭就感覺嘴唇上熱乎乎的……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葉南亭就算再厲害,這會兒也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嘴唇上那陣溫熱感變得真實起來,葉南亭才發現……
夏準這是吻了自己嗎?
而且是又!
葉南亭反應過來,立刻就給了夏準當胸一拳。
夏準抽了一口冷氣,哪裡顧得上再占便宜,隻能捂著自己的胸口咳嗽起來。
葉南亭立刻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說:“夏準,你抽什麼瘋?”
夏準低笑了一聲,道:“怎麼,隻準你戲弄孤?不準孤以牙還牙?”
“呸!”葉南亭氣憤的瞪眼睛,這叫什麼以牙還牙,自己又沒親他,不過是要扒衣服而已。
夏準又道:“你總是要扒孤的衣服,難道不想讓孤這麼對你?你現在恐怕心裡是在偷著樂罷?你雖然是九嶺的細作,若是想要了棄暗投明,那孤也不是不能容你,說不定還會如了你的願,好好寵幸你一番。”
葉南亭:“……”
葉南亭真是給夏準氣炸了,他很想現在立刻上前,把夏準打的跪地找牙,然後讓他抱著自己大腿叫爸爸。
隻是……
葉南亭想到夏準肩膀上的那多夢蘭花,拳頭上青筋直蹦,卻也隻能認了。夢蘭花會吸食宿主的精血,夏準之前因為身子空虛才昏倒過,根本不禁打,如果自己把他毒打一頓,說不定就要去見閻王了。
夏準瞧他不說話,還不知死的笑著道:“如何?可是想好了?”
“咯吱——”
葉南亭的拳頭響了一聲。
葉南亭又抬手使勁兒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一臉嫌棄的說:“夏準你彆做夢了,你長得那麼醜,誰會喜歡你。”
“你……”夏準一瞬間都傻眼了,難得怔愣住,道:“你說什麼?”
“說你長得醜!”葉南亭挑釁的抬了抬下巴,道:“你應該好好照照鏡子。”
夏準還是頭一次聽彆人說自己長得醜。
並非他太過自戀,夏準這長相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就算不是王上,肯定也有很多男人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在原本的世界裡,夏準那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不少名門正派的小姐,和一些赫赫有名的俠女,都想要嫁給夏準為妻。
夏準向來都是非常搶手的。
夏準道:“孤長得醜?那你說說,你覺得誰長的好看?哦,孤知道了,情人眼裡出西施,你恐怕覺得,誰也沒有你那青梅竹馬的王爺,長的好看罷!”
葉南亭:“……”
隨便損一損夏準,怎麼夏準就又開始腦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