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學校,教學樓下聚滿了議論紛紛的學生,被風紀委員會的人攔在外麵。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們得確保沒有人偷偷溜入,或者相反——逃離現場。
這也多虧了真田弦一郎。他不僅是網球部副部長,還是風紀委員的會長,第一時間就將人手組織起來。
不過……
“如果是外人所為,凶手肯定不會留在這裡,早就跑了吧?”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大家都安靜下來,雖然沒出聲,目光卻不斷地往鬆雪身上瞟。
她最早到達現場,自然而然,嫌疑也最大。
川原愛理的失聲指控被鬆本由子堅決地打斷後,也不敢說話了,在靠牆角的台階坐著,蜷成一團,肩膀仍然隱隱發抖。
小城彌耶坐在她身旁,緊緊地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與鬆本的手相握,咬著嘴唇,目光低垂。鮮血淋淋的案發現場都讓她們嚇得不輕。
柳生擔憂地轉頭向鬆雪這邊望來。
她則看著自己被幸村抓著的手,說不清緊張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對方。
而其他人——
鬆雪望過去,網球部這些正選,和她都不算熟悉。這是在病房探望之後,她頭一次看到他們聚在一起,花了點時間,挨個將名字和人臉對上號。
戴著球帽是真田。他皺著眉頭,目光在鬆雪的臉上停留片刻,轉向樓梯平台。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了看隊友們,又看向幾個女生。
他身旁的是網球部的軍師,柳蓮二,他環視著整個樓梯道和附近的走廊,在筆記本上畫出了簡單的地形圖,然後用筆尖輕輕戳著紙麵,若有所思。
隻有丸井文太誰都沒看一眼。
他低著頭,手垂在身側握成拳,運動後的臉上潮紅還未消退,額頭上也都是汗,但嘴唇卻被咬得發白。
他的老搭檔桑原攬著他的肩膀,試圖安慰幾句,但不太管用。
鬆本由子從台階上站起來,雖然臉色不太好,聲音還算鎮定:“綾小路不見了,我們在後援隊的部活室和網球部的室外球場都沒有找到她,有人說她今天下午約了鬆雪在教室,我就想著……過來看看。”
說到這裡,她飛快地垂下眼睫,微微不安地抿了抿嘴唇。
“綾小路的脾氣有點倔,以前我就勸不動她,所以叫了愛理她們跟我一起過來,以免到時候吵起來……但我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
鬆本短促地抽噎了一下,聲音逐漸哽咽:“我真的沒想到……”
柳生沉吟著開口:“所以,你們三個人從一樓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鬆雪站在這裡,是嗎?”
小城點點頭:“我們不知道她為什麼在這裡不動,然後走上來才看到——”
她沉默地看向鬆雪。
又是一陣死寂。
黑色卷發的一年級生乾咳著扭頭,小聲說:“那這不是很明顯了嗎,誰乾的……”
“赤也!”真田瞪了他一眼,“沒有證據,不準妄言。”
“是啊,這是謀殺,可不是鬨著玩的。”仁王慢吞吞地接道,“如果說同學之間發生爭吵,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也就算了。可是……若沒有預謀,誰會把刀具隨身帶在身上啊?”
“……”
“可如果不是鬆雪光,那會是誰乾的?”川原愛理突然站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鬆雪。
她朝她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轉頭朝幸村抬了抬眉毛,示意他先鬆手。
也不知道他的隊友看著這一幕,會不會以為他倆是死灰複燃了……呃。尷尬。
“不可能是我。”鬆雪理了理袖子,抬起頭看向眾人,注意到川原想說些什麼,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很果斷地說下去,“你們看——”
她再次走上樓梯,但隔著幾層到頂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指向身後。
“你們或許沒有看得很仔細,在警察到來之前,不妨再好好看看。從血跡凝固的程度來看,綾小路理惠的遇害時間至少半個小時以上……可能有一個小時。現在是四十五分,推算回去,謀殺大約是在,三點半到四點一刻之間發生的。我想,應該是四點之前吧,因為那個時候社團活動都沒有結束,是最安全的動手時間,四點之後,就陸續有學生會經過這裡,可能會撞破凶殺現場。”
“這你怎麼知道的?”丸井倏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
她不得不想了下,才回答:“呃,經驗吧。”
“連這種經驗都
有?”切原張了張嘴。
鬆雪作沉吟狀,緩緩道:“這個嘛,我確實不太記得車禍以前的事情了,但……可能我就是個天生的偵探?”
“……”
“具體死亡時間,可以等法醫的屍檢結果,但大概就是這個時間範圍,誤差不會太大。”鬆雪繼續說。
“所以不可能是我。三點半的時候,我還在羽濱商業區,路上有幾處攝像監控,應該都能拍到。直到半個小時前,我回到學校,在門口,遇到了冰帝的那位部長——誒,他不是去網球部找你們了嗎?這個時間,你們怎麼會來教學樓的?”
鬆雪狐疑地看過去。
這下輪到網球部的正選們麵麵相覷了。
“我來解釋吧。”幸村一句話,拿到了掌控權。
“跡部沒找到網球部,給我打了電話,但沒有描述清楚他們到底在哪裡,所以我隻好和大家一起出來接……他們。”
他委婉地淡淡一笑,望著隊友們:“這樣不算汙蔑對手形象把?”
眾人沉默著搖頭。
鬆雪:“……呃。”
看不出來嘛,那位跡部大少爺濃眉大眼的,還會迷路!
*
哢噠一聲,教室的門開了,幸村走進來,看到鬆雪正站在推理社的活動室中央,打量著牆邊那一排書架上的作品。
“她已經被接走了。”幸村簡短地說了一句,重新把門關上,慢慢走到了她身邊。
“其他人呢?”
“警官正在查,綾小路的交友……情況。”他頓了頓,“待會兒可能會找你過去問話。”
鬆雪“哦”了一聲,這種發展完全在意料之內,她並不意外。
“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先和我交換什麼信息嗎?”她問。
“是,我想或許會很重要。”幸村似乎擔心她感到不安,很快補充道,“彆擔心,有冰帝的跡部和忍足為你作證,他們不會把你當做嫌疑人的。”
“哦,我猜也是,大概跡部君的影響力還挺大的?”鬆雪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眼睛微微發光,“我得找個機會去感謝他們,感謝忍足同學心血來潮跟我聊了幾句。”
“……你好像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幸村認真地打量了她一會兒,欲言又止。
不,與其說沒影響,倒像是,更興奮了。
鬆雪微微羞澀:“怎麼說呢,感覺我的專業有用武之地了?”
“……”
行吧。
“好了,說正事吧。”鬆雪隨即肅容道。
再怎麼說,這是謀殺案。雖然死的同學和自己關係不怎麼樣,但那畢竟是個活生生的,花季少女。
她並不打算拿彆人的死亡來開玩笑。隻不過,這個下午,氣氛過於沉重,她得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幸村凝神注視著牆上掛著的那一排推理家的照片,過了會兒才道:“我最想問的是,你回到學校第一次見到綾小路時,有沒有看到什麼?”
他回過頭來,和鬆雪對視上。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
“是,我看到了。”但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遲疑著,“但是,你知道,我還看到了很多人,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是什麼特彆的……等一下。”
她皺起眉頭,竭力回想著:“我可能記得一點……當時,仁王說了什麼?”
“嗯?”幸村沒反應過來,“你是說,他提到了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