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
鬆雪倒是想打個響指來表達這種一閃而過,迸發的靈感,可是她不會打響指……
她隻是下意識地攥緊手心,按在了身旁的課桌上。
“我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她飛快地說道,“那把刀,我隻在醒來的那一天看到。剛來學校的時候——”
鬆雪頓了頓:“我確實看到了,綾小路倒在樓梯口,不省人事的樣子。”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
“有些奇怪吧?”她撓了撓臉頰,有些尷尬地說。
“不,我倒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幸村說,“綾小路的真正死因,可能並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如果在跌下樓之後,她就已經死了,而後,凶手又補了那把刀——”
他猜測著,又搖搖頭,感到無法理解:“可是,這麼做又有什麼意圖呢,為了掩飾什麼嗎?但如果凶手隻是失手將她推下樓梯,怎麼解釋隨身攜帶了一把刀做凶器?”
“我也不知道。”鬆雪望著他,然後聳了聳肩,“可能一時驚慌失措,可能仇恨很深,想著既然都做了,不如痛快一點,就……說到底,我們怎麼能理解凶手的想法,我們又不是凶手。”
“你剛才也說
過,可能是一時衝動——”
“普通人是不可能成為凶手的,幸村君。”她說著鬆開手掌,不自覺地摸了摸桌沿,“就比如我和綾小路,我們之間互相不大喜歡,但她最多找人往我的鞋櫃裡塞毛毛蟲或者潑顏料,卻不會指使彆人開車故意撞我。這些事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幸村沉吟著:“這麼說,你認為車禍事件的幕後人不是她?”
“嗯,我相信不是她。”鬆雪說,“還有件事,一直縈繞在我腦海中……說不定和她的死有關。”
幸村又回頭看向牆麵。
他隻認出了阿加莎·克裡斯蒂的頭像,因為柳生曾經虔誠地將她的照片作為自己錢包裡的“護身符”,被大家發現的時候,驚奇地圍觀了一遍。
因此,讓人印象深刻。
這時候他微微地笑了下:“我們好像也變成了偵探。”
鬆雪歪著頭看他。
幸村輕咳一聲,轉過身來:“沒什麼,繼續說吧。”
“噢,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的想法過於天馬行空。”鬆雪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在場的川原同學第一時間懷疑是我,為什麼?之前在班上,大家都在說,因為我惹了綾小路,才會被車撞了。儘管沒有明說,但這麼看來,他們都懷疑是綾小路找人做的,所以順理成章認為我懷恨在心,想要報複她。”
她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可我突然想到,綾小路是個很直率的人。這幾天班上同學當著她的麵議論、說我的壞話,都會被她打斷。如果被她聽到,她一定會當場否認吧?”
表麵看,這與她的死並沒有什麼聯係,但幸村依然迅速地跟上了鬆雪的思路。
“你是說,車禍事件之後的真凶——假設有這個人存在的話——真凶知道她的性格、習慣,而班上的同學也清楚。他們願意相信她,因此會轉而去懷疑彆人。”
鬆雪憂心忡忡地點頭:“真凶擔心自己會被發現,因此先動手,把綾小路除掉——這個想法會不會有些荒唐?”
“不一定。”幸村的反應意外得很平靜,“你也說了,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凶手。”
兩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被各大推理家圍繞在教室中心,一張張微笑,或嚴肅的沉
默的臉注視著他們。
周圍靜悄悄的,儘管推理社就位於整個活動樓的四樓,但樓下警方人員忙碌的聲音被樓道和牆壁隔開後,幾乎無法影響這片安靜的空氣。
鬆雪有些沮喪地靠著課桌麵坐下,半晌才道:“這種想法,其實會讓我心裡好受一些。”
“……會嗎?”
“嗯,當我成為案發現場的第一發現人時,我當時的反應時,會不會有人為了陷害我,才做出這種事情……”她抬起頭,望向微笑的阿加莎,“如果是那樣,我依然對她的死負有責任。”
幸村緘口不言。
然後,鬆雪突然站了起來,轉身走向門口。
“我聽到了腳步聲,他們應該在找我了。回頭見,幸村君。”
等她走出去不久後,又有人輕輕敲了門。
幸村回頭,看到柳生走了進來。
“她走了?”他環視一圈,卻毫不意外,“哦……看來是我擔心多餘了。”
“是我們擔心多餘了。”幸村糾正。
麵對同學的懷疑,警察的問詢,還有綾小路家人的詰問,任誰都會感到不知所措的吧?已經有了一位受害者,他們不希望再看到另一個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就算她的不在場證明比其他人都更為充足,但到底先前和綾小路矛盾較深。
在這個充滿了年輕人的校園裡,人言可畏。
因此,柳生在警方抵達之前提出,讓鬆雪先來推理社休息一會兒。他是社團成員,有活動室的鑰匙。
鬆雪明白他們的好意。
但她知道,自己其實並不需要這種過度的保護。
此時,她被領到現場兩位警官麵前。男警官正在翻看筆記本,上麵記錄了剛才對學生和老師們的問話,女警官則溫柔地請她坐下:“聽說你是第一發現人,我希望你沒有感到不舒服。”
“我還好。”
鬆雪簡單地概述了自己整個下午的經曆,看著他們做完記錄,對自己點點頭。
那位男警官終於停下筆,跟同事感慨:“唉,日本這一代的年輕人啊,誰會想到這些高中生也會——”
“噓。”女警官嚴肅警告,“現在可沒有證據一定是學生做的,也許是老師呢?或者是社會人士,偷偷潛入學校呢?”
“唔,確實都有可能,
監控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有幾處死角,不能排除外部入侵的可能性。”
“但果然還是身邊的人最可能——”
女警官挑起了眉毛:“你是說這幾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拿刀捅了同學,還把她推下樓了是嗎?”
“死者並不柔弱,”男警官猶猶豫豫地說,“如果發生肢體上的爭執,其實她會更有優勢。所以現場才會有那把刀?呃,隻是我的猜想而已。”
他的同事也皺起眉頭:“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如果凶手有一把凶器作為威脅,死者就不敢還手……這也能解釋我們之前的問題,為什麼凶手會提前帶一把刀,也許有預謀,也許隻是想嚇唬一下綾小路,但不小心失手……”
兩人投入地聊了一會兒,突然發現鬆雪仍然坐在這裡,沒有走,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男警官頓時有些局促地板起臉,重重地咳了幾聲:“這位同學還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想起什麼線索了?”
她搖搖頭:“我想知道,法醫的結果出來沒有,綾小路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兩位警官詫異地對視一眼。女警官站起來,拿起手機匆匆走出了教室。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是後腦勺撞擊,胸口的外傷是死後造成的。”她向同事彙報了屍檢結果。
兩人都沉默了。
他們轉過頭,探究地打量著鬆雪,像是高木和佐藤看向某位小學生的表情。
“你是怎麼猜到的?”
“出血量並不大。”她當然不能解釋自己的“預言”能力,隻能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看多了推理,就稍微多想了一下……”
男警官捶了下手心:“我想起來了,剛才的學生也說,是你推測死亡時間是在四點以前?”
女警官沉吟著,突然露出了謹慎的表情,望著鬆雪:“這位同學,你應該不姓江戶川吧?”
“……”
她謙虛地清了清嗓子,說:“怎麼會,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