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不由歎氣,明明前幾天還鬨了不愉快,結果這位老同學就在他跟前說鄭晴晴好話,再一想鄭晴晴的態度,林紅兵愈發覺得,鄭晴晴這人的人品很有問題。
“我們隻是相看,目前還沒打算定親呢。”所以……林紅兵搖搖頭,直接否了‘天造地設’四個字。沐戈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一臉‘說錯話’的窘迫表情。
略有些僵硬的轉移話題:“林秘書給我講一講這台機器吧。”
林紅兵對機器方麵其實也不大懂,但基本的參數還是有的,於是掏出筆記本開始給沐戈壁介紹機器。
沐戈壁上輩子能做基地老大,且還是學人精基建類老大,對一些機械方麵以及基建方麵的知識還是很懂的,更彆說鹿仁佳在倉庫裡呆了許多年,倉庫裡那些機械類小玩意兒她不知道玩了多少,除卻大型機械不允許她碰外,其它的楊傲天還真沒阻止過她。
偶爾鹿仁佳搗鼓出一些小東西之後,楊傲天還會歡喜的給她獎勵。
所以林紅兵一開口,鹿仁佳也過來旁聽了。
唯一叫兩個人有些迷糊的就是數據的單位了,這一點是基礎中的基礎,得兩個人先從基礎數學開始看起才行。
沐戈壁回房間拿了紙筆,照著林紅兵的記錄本,將上麵的參數抄了下來,雖然是照葫蘆畫瓢,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認真程度,不過他還知道背著點人,否則就該被發現他堂堂一個高中畢業生,寫的字還不如一個小學生。
至於鹿仁佳就更老實了。
能不動筆,她覺不動筆!
送完了貨,林紅兵又寫了個電話號碼給沐戈壁:“一旦有需要的零件,就給我打電話,我好上報給領導。”
“感謝感謝。”
沐戈壁接過電話號碼,對林紅兵的態度就更好了。
既然不是鄭晴晴的對象,那他也就沒什麼可防備的了。
林紅兵跟著貨車又回了機械廠,車子一走,姚家大門口又被一群老太太給圍住了,之前怕阻攔工人們乾活,一群人是站在角落裡聊天的,鹿仁佳見人又來了,趕緊搬凳子倒水,不是什麼好茶水,就是家裡常備的大葉茶。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被這群老太太給誇了又誇。
“眼力見是真好啊,不像我家那幾個,真是算盤珠子,撥一下才動一下。”
“可不是嘛,我家那個脾氣還大的不得了,一句話都說不得。”
“我們以前做媳婦的時候,哪裡敢跟婆婆大小聲,現在的姑娘真是腰杆子硬了,你開口說一句,她就有一萬句回給你,叫你真是開不了口。”
“……”
一群老太太打開了談興,開始說自家的兒媳孫媳。
鹿仁佳心底忍不住嘖嘴,隻覺得這樣的言論真是叫人聽都不願意聽,送了水後,鹿仁佳就找借口回到了屋裡,然後就看見沐戈壁在看基礎數學。
“看得懂麼?”鹿仁佳從他背後湊過去,跟著一起看。
“不是很難,很基礎的知識,就是有些東西和那邊不一樣,要在腦子裡換算一下。”沐戈壁翻了一頁,指著其中的一個公式:“跟這個世界的單位相比,反倒是我們那邊更簡潔些。”
鹿仁佳讚同:“我也覺得,這個世界的文字真是太難寫了。”
沐戈壁歎了口氣,可不是嘛,四四方方,橫平豎直,他們前世的文字反倒更像是在畫畫似的,與這個世界上的俄語有些相似,但比那個還要複雜些。
“還是得先練字。”鹿仁佳咬牙:“我還就不信了,我寫不好字。”他們倆都不笨,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會咬定青山不放鬆,不達目的不罷休。
所以晚上吃完晚飯,兩個人又回房間去啃書去了。
姚姥姥:“……”
“這也太努力了點吧。”
得什麼時候才能抱上重孫子啊。
“就怕他們不努力呢。”田雪倒是對兒子媳婦的狀態很是滿意,臉上笑嗬嗬的,還端著飯碗去看機器,腦子裡已經盤算著回頭去找那些久不聯係的老同事了。
她死掉的男人沐烽以前就是勘測隊的,專門負責勘測石油。
同一個單位其它部門的同僚,多是一些機械方麵的技術人員,之前沐戈壁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跟著姚姥姥學繡花,可若是沐戈壁在機械方麵有天賦,她也不會逼著孩子非得在繡花這條路上走下去,相反,她更希望能夠子承父業。
當初沐烽是因公殉職,她又第一時間讓出了家裡的房子,賣掉了工作名額,帶著撫恤金回了家鄉,甭管真心假意,至少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
隻要有一人願意提攜沐戈壁,日後的路也好走些。
他還記得,戈壁與胡楊的名字還是老站長取的呢,想必老站長肯定記得他們。
“也是,年輕時候不努力,還什麼時候努力呢?”
隻一瞬,姚姥姥就被說服了,完了還裝模作樣的去看田雪的臉色,生怕她口不對心,見她確實沒有不高興的情緒,這才又樂嗬嗬的說道:“佳佳可是說了,這機子買回來就是為了磨漿子的,到時候漿子多了,咱家也能做千張,做豆乾,我得好好想想這五香豆乾可怎麼做來著,豆乾子想做的合口好吃,還得配料要好,還記得小時候吃過大師傅做的五香乾炒韭菜,那叫一個鮮哦。”
田雪:“……”
她從小就聽自家老娘說起當年做丫鬟的時候,跟著大師傅吃的那些美味。
說實話,她長到現在這麼大了,幾十歲的人了,好多東西還隻聽見過,還沒親眼見過呢。
當初的主家和善,家裡下人不多,姚姥姥進門的時候年歲還小,莫說家裡的小姐了,就連家裡的太太都吩咐廚房給她多盛些飯。
所以那段為奴為婢的記憶,在姚姥姥看來,並沒有那麼的不堪。
但到底身份是低下的,後來才能有運氣嫁給田姥爺,成分也是極好的成分。
“我也希望那機子能儘快修好,哎,好幾個工人的腰磨損的厲害,天稍微陰下來點就疼的不行,現在瞧著還好,再過兩年,我就得勸退了。”
這個年歲勸退其實是最尷尬的。
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要用錢的時候。
可不勸退又不行,豆腐坊收益本來就不高,供應本地都艱難,再弄一堆老弱病殘就更不行了。
“我是真不想走到那一步。”田雪歎了口氣,低頭喝了口粥:“我那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家裡的活兒肯定得暫時交給佳佳,就怕到時候起衝突。”
“怕什麼。”
姚姥姥‘哼’了一聲,她現在對孫媳婦的戰鬥力有了空前的信心:“要我說,咱家還就得找佳佳才能過的好。”
但凡找個性子軟弱的小媳婦兒回來,肯定得被旁邊的老張家給欺負死。
“不過這事兒你還是得好好說,就怕廠裡有些老油子不服佳佳。”
姚姥姥可是知道的,再小的單位都有鬥爭。
在她心目中,鹿仁佳是個戰鬥力超強但性格卻很單純的人,她怕她被豆腐坊的那些女人欺負。
“這年頭看技術不看資曆。”
田雪在這一點上和姚姥姥的觀點有分歧:“讓她自己去應付吧,不然就算我壓著,也沒人服她,最後反而容易鬨出事來。”
至於鹿仁佳怎麼應付,田雪也不管。
另一邊,小鹿村第三次將村裡的蘆柴給送到城裡去,這連續幾次都是鹿小軍負責的,鹿大隊長確實有私心,想叫鹿小軍以後都負責這項工作,然後自然而然的進入村裡的乾部班子。
老書記其實是有些不大服氣的,也想把自己的大孫子小虎子也安排進來。
鹿大民不好硬碰硬,怕鬨出事來。
於是便私下裡跟鹿小軍說,叫老書記的孫子跟車去一趟。
田雪已經同供銷社辦公室那邊說好了,隻等鹿小軍再來一趟,就跟他說豆腐製作點的事,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田雪對鹿小軍的能力已經充分了解,並且給與認可。
可誰曾想,這次鹿小軍沒來,而是換了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來了。
而且這少年進了家門眼神就四處打量,叫田雪心裡不大滿意,於是隻將蘆柴的錢給付了,卻沒像之前似的,同鹿小軍定下下一次送柴火的日期。
開拖拉機的拖拉機手隻負責開車,之前來談判一直都是鹿小軍負責的。
小虎子將貨一卸就走了,連問都沒問。
鹿小軍本就對老書記橫插一腳心存怨念,怎麼可能手把手的教導,於是誤會就這麼產生了,拖拉機回了村,大家夥兒一問,直接連下一個送貨日期都沒定。
小虎子委屈巴巴:“小軍哥也沒讓我和人家定日子啊。”
鹿小軍則是生氣:“這事情還要我教?咱們送貨去,問一聲人家下次還要麼?這不是最基本的麼?”
“小軍啊,這事我就要批評你了,哪有什麼事情都是想當然的,小虎子不會,你多嘴教一句也是應該的嘛。”老書記打著官腔批評鹿小軍。
鹿小軍氣的冷笑:“當初我送貨去縣城的時候,可沒人教過我,不也是我自己個兒琢磨的?”
“再說了,做事動腦子是基本的吧,你見過天下哪個師父把自己手藝全教給徒弟的?”
這話一出,老書記也不說話了。
自知沒理唄。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自古以來的諺語。
他可以批評鹿小軍沒有集體觀念,卻不能怪鹿小軍不教人怎麼乾活。
畢竟這活兒一開始也是他從鹿小軍手裡搶的,誰不知道豆腐坊的柴火生意,是人家看在鹿大民的臉麵才給他們村的,說不得人家現在心裡已經惱了呢。
“那現在咋辦?以後不送了?”鹿大民蹲在台階上,手裡還拿著煙鍋子,‘吧嗒吧嗒’抽著煙。
“不行,好容易搭上這條線,沒了我是真不甘心呐。”
鹿小軍猛的竄起來:“我得去一趟縣城。”
“也好……”
老書記第一個支持。
他可不希望以後這柴火賣不掉的黑鍋扣在自己孫子腦袋上。
鹿小軍也不是吃虧的人,又要求道:“但咱醜話說到前頭,若是這柴火生意又乾起來了,以後可就都是我負責了,畢竟人家隻認我這個運輸員。”
老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