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婷婷在鄭家,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
鄭晴晴性格張揚,鄭妮妮能言善辯,兩個人都是討喜的性格,而鄭婷婷,小時候鄭國強還維護幾分,等鄭長俊出生後,她在家裡就徹底沒有了地位。
老實人爆發向來都是很可怕的。
鄭婷婷這一哭喊,簡直將鄭家一直維持的和平假象徹底撕碎。
原本正要上樓的周蘭嗤笑一聲,重新下了樓,坐回到凳子上,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向其它人,而文秀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滿眼都是震驚,宛如沒想過鄭婷婷會將她的臉皮撕下來扔到地上踩,鄭國華也是滿臉懵然,而鄭妮妮和鄭長俊呢,則是慌亂的下意識看向文秀。
真是好熱鬨的一家人。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回過神的文秀趕緊斥責道,隨即眼睛一轉,就哭了起來:“難不成我這些年對你不好麼?你可是吃我的奶才養活的,你怎麼這麼不知恩呢?”
“如果當初我有的選,我寧可去死!”
鄭婷婷仇恨的看著文秀。
“我寧可去陪我早死的媽,也不要活在這個世界上,你這個女人心多狠呐,你連自己剛出生幾天的親生女兒都能說拋棄就拋棄,又怎麼可能覺得我可憐,給我送奶喝,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爸是縣城人,你不想跟著你那鄉下丈夫了,你想攀高枝兒了,彆的人你攀不上,所以特意挑了個死了老婆的送上門來,也就我爸這個傻子,才會真以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把你當個寶似的。”
鄭婷婷瘦弱的身子踉蹌著站起來,雙目猩紅的瞪著文秀。
“你就是個虛偽惡毒的女人,我小時候,你為了跟我爸表現你的慈母心腸,你故意給我喝冷水,不給我蓋被子,叫我生病,你好日夜在我身邊伺候我,叫我爸覺得你好,後來你生了鄭妮妮,你自覺站穩腳跟了,你就背著我爸偷偷打我,掐我,罵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生,恨我命大死不掉,你跟我爸說我陰沉沉的不討喜,說我背著你掐妮妮,讓我爸討厭我,後來你生了鄭長俊,家裡的活兒就都扔給我乾,你口口聲聲給家裡當牛做馬,伺候大伯大伯娘一家,可你乾過什麼了?家裡的活兒都是我乾的。”
“你胡說!”
文秀被刺到了痛處,奮力想要超前衝,奈何腿瘸沒行動力:“我打死你個小畜生,早知道你這麼白眼狼,我當初就不該喂奶養活你。”
“你舍得麼?”
鄭婷婷嗤笑一聲:“不給我喂奶,你憑啥進鄭家,憑啥嫁給我爸。”
這一長段怨恨的話,仿佛道出了她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壓抑痛苦的內心就變得清明了。
她往後踉蹌幾步,背抵著牆,慢慢的滑坐下來,忍不住的笑了幾聲:“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靠著當奶媽子進了鄭家門,現在反倒倒打一耙,成了救我一命了,文秀你可真不要臉。”
“鄭婷婷你什麼意思,我媽再不好,好歹給你一口奶吃,你就算心裡再多的氣,也不該朝著我媽撒啊。”鄭妮妮這會兒也忍不住的,走到文秀跟前將她遮擋在背後:“再說了,就算我媽當初因為你才和爸結婚,但是現在他們倆領了結婚證,就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什麼‘奶媽子’不‘奶媽子’的,那都是封建糟粕舊思想,隻有壓迫人民的地主婆才敢用,如果我媽是奶媽子,那你是什麼,舊社會地主家的大小姐麼?”
“妮妮……”
文秀嗚咽一聲哭了出來,那模樣看起來委屈極了。
“哈哈哈哈,地主婆,這地主婆是我麼?難道不是文秀麼?咱們去找婦聯好好聊聊,我倒要問問了,和鄉下丈夫沒離婚,就一女二嫁的女人,算不算搞破鞋。”
鄭婷婷這會兒鬥誌昂揚,宛如一隻戰鬥的公雞,熱血沸騰極了。
“那是包辦婚姻,是不道德的!”鄭妮妮又說。
“那你去問問你那個沒滿月就被親媽拋棄的大姐,被丟下差點餓死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包辦婚姻是不道德的。”鄭婷婷狠狠的盯著鄭妮妮:“你知不知道,你媽差點就是個殺人犯了。”
“她差點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當年不要人家,如今見人家日子過的好了,又不要臉的湊上前去,三番兩次,還跑到人家丈夫跟前去挑撥離間門,你也不看看,人家認她麼?這麼多天過去了,瘸腿都沒好,人家上門看過一眼沒有,還讓我去找,怎麼好意思的?”
這句話一出口,文秀臉色頓時大變,猛然看向鄭國華。
口中卻急迫無比地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叫你去找她了?”
鄭婷婷詫異極了。
她沒想到說破了後,文秀竟然是這樣的反應,頓時忍不住笑了:“原來,哈哈哈,原來你也沒告訴我爸麼?”
鄭國華一直沒說話,臉色一直很陰沉。
這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夠了。”
他一巴掌將桌上的鋁飯盒狠狠的砸到地上,對著鄭婷婷就吼道:“你有什麼不滿的?又有什麼怨恨的,來,你說我聽聽?”
“怎麼?難道我不該說麼?當初你怎麼跟我舅舅舅媽保證的?你又是怎麼做的?這個女人怎麼欺負我你就一點兒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放在心上,你覺得隻要我不吱聲,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鄭婷婷猛地站起身來的,恨恨地瞪著鄭國華:“比起這個女人,我更恨你。”
“你給我滾!”鄭國華怒吼。
“走就走!”鄭婷婷大喊一聲,抹著眼淚就朝著門外衝了出去。
鄭婷婷一走,整個客廳裡麵寂靜無比,隻偶爾響起文秀一兩聲的抽泣聲。
“熱鬨看完咯,我上樓了。”周蘭心滿意足地起身,轉身的時候甚至高興地哼起了歌兒,明明家裡一團亂麻,在她眼裡,卻仿佛演了一場好戲似的。
一直沒說話的鄭國強忍不住蹙眉:“你這是什麼態度,沒看見家裡亂糟糟的麼?”
“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臭不要臉的剛生完孩子還沒滿月就急著嫁人,也不是我把親生的孩子拋棄掉,將近二十年不聞不問,更不是我磋磨前頭老婆留下的孩子,還一天到晚掛著一張慈母臉來惡心人。”
周蘭雙手環胸,歪著身子靠在欄杆上。
她不喜歡文秀,二十年前就不喜歡。
當然,她也不喜歡鄭婷婷的親媽,所以鄭婷婷被欺負了,她也沒想過為她出頭,說到底,她就是覺得這麼些年二房一家子住在她的房子裡,礙眼的很,再加上她的孩子們都下了鄉,而鄭妮妮卻留在城裡,這叫她心理極度不平衡了。
說完,就‘哼’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鄭國強歉意的看了眼鄭國華。
“你嫂子她自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哥,你上樓去吧。”鄭國華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若說大哥家隻是大哥自己管不住那二兩肉,那他們二房,所有的屈辱就都是從文秀身上來的,等鄭國強離開後,鄭國華才回頭看向文秀:“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去找那個孩子麼?”
“我……”文秀有些瑟縮地垂下頭。
鄭國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長長的歎出:“文秀,我自認為這些年對你還可以,妮妮和長俊你也教的很好,所以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了什麼要去找她?”
“國華……”
文秀仰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鄭國華:“我跟你說過的,我就想叫妮妮和長俊以後都留在城裡,有好日子過啊。”
“那現在還不夠麼?”
鄭國華猛地朝著她怒吼:“你讓妮妮接了你的工作,大哥也承諾了給你找工作,以後可以留給長俊,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文秀被吼的抬不起頭來,隻一個勁兒哭。
她知道自己現在再怎麼說,鄭國華都不會理解她,但隻要她示弱,鄭國華就不會將她怎麼樣,眼前最重要的,是在鄭國華眼裡的形象,她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有一對兒女,她決不能和鄭國華離了心,所以她哭的越發楚楚可憐。
她一哭,鄭妮妮也忍不住了,跑過來一把抱住文秀。
“都怪我,爸,是我太想留在城裡了,就不停的讓媽想辦法,可媽又能怎麼辦?堂哥堂姐他們都下了鄉,大伯怎麼可能會幫我留在城裡,所以媽才沒辦法,隻好去找那個大姐了,爸,都怪我,你彆怪媽。”
聽到鄭妮妮將責任都攬在她自己身上,文秀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鄭國華看著眼前抱頭痛哭的妻子和兒女,隻覺得頭更疼了,他哪裡不知道女兒的意思,說到底,還是他沒用,不能將孩子都留在自己的身邊,也沒辦法平衡好家庭的關係,以至於大女兒怨恨他,妻子背著他去找和前夫生的那個孩子。
“長俊——”
就在鄭國華頭疼欲裂的時候,鄭妮妮突然慘叫一聲。
鄭國華連忙抬頭往唯一的兒子那邊看去,就看見鄭長俊滿身是汗,臉色慘白無比,整個人呆滯的站在那裡,渾身都在顫抖。
文秀急的想要站起來,奈何腿不中用。
“快,國華,長俊驚著了,彆叫他咬了舌頭!”
鄭國華這才醒過神來,衝過去去掰兒子的嘴,一家子頓時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另一邊,鹿仁佳可不知道自己的一段話居然造成這樣大的威力,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再遠都要揣著瓜子去看戲,她這會兒正忙著看沐戈壁畫圖呢。
沐戈壁真不愧曾經是一個基地的首領。
在房屋建造與城市規劃上麵還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房屋建造上,由於異能者的性格千奇百怪,對房子的需求也與常人不同,類似於烘乾房這種房子,上輩子他不知道建造了多少,主要是給水係異能的人住。
水係異能的特點就是時時刻刻身上都是潮濕的,但說到底,普通人類有幾個喜歡身上濕漉漉的呢,所以自然需要想辦法讓自己變得乾燥起來,所以烘乾房就很有必要了。
鹿仁佳還是頭一回聽說有這樣的方法。
沐戈壁倒是一臉‘你真是大驚小怪’的表情:“也不是所有基地都跟你們基地似的,有水冰係專用的營養倉。”
貧窮的基地自然擁有貧窮的應對方式。
瞧,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可這個房子也太怪了吧。”
居然是圓柱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