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麻煩了!”
“梵高先生在畫展上跟人打架,現在還在僵持不下呢!”
“什麼?!”喬伊一下變了臉色。
她猶豫地回頭望了一眼被淹沒在人群中的安東尼奧,還是提起裙擺跟著艾達跑了出去。
文森特今天才剛到巴黎,喬伊立刻就推薦他去了印象派的畫展。
她原本覺得他一定會與這幫畫家相見恨晚,在畫展上流連忘返。誰知道他剛一來,就能惹上這麼大的麻煩呢?
畫展在塞納河的另一邊,離會場並不遠,但喬伊還是跑得氣喘籲籲,一邊擔心一邊在心中歎氣。
是在成為文森特讚助人的幾個月之後,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常常在傍晚的走廊上聽見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音,然後是艾達高興的大叫:“我和了!”
“你耍賴!”文森特氣憤地大叫,“你偷偷摸牌!”
“我才沒有。”艾達不服氣地反駁,“輸了還不承認才是耍賴!”
一個多世紀的濾鏡慢慢褪去之後,喬伊才發現這是一個多麼令人頭疼的家夥。
雖然讀的書不少,卻極其缺乏自製力,做什麼事都三分鐘熱度。
情緒忽高忽低,動不動就氣得跳腳,仿佛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虧得文森特生在一個娛樂極度匱乏的時代。要是他生活在快消娛樂盛行的後世,怕是從小就要被養廢了。
而在唯一還算持之以恒的熱情來源——畫畫上,他似乎也並沒有朝著曆史上的軌道發展的趨勢。
沒有熱烈的向日葵。
沒有絢爛的星空。
他用鉛筆、炭筆和蘆葦筆畫素描,畫各種各樣的人,雖然比例奇怪,卻也在努力表達情感。
如果要做一位職業畫家,這種笨拙的描繪顯然還遠遠不夠。但他卻往往容易沉迷於其它更吸引人的娛樂,在隆哈美術學校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雖然喬伊不是正經的畫家,但也明白,憑借文森特付出的汗水,就算有1的靈感恐怕也發揮不出來。
費爾南德斯之家裡,瑪麗是公認的最努力的人。喬伊也算得上勤勤懇懇,而文森特和安東尼奧則時常偷偷摸摸相約翹課。
……但人家安東尼奧已經有成名作了啊!
文森特,你的作品在哪裡呢?
之前喬伊一直覺得,他或許隻是還沒到那個階段。
反正她也不缺錢,多他一個不算多。
但在此時,喬伊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是不是因為她讓他過得太舒服了,反而將那種絕境孤獨迸發出的天才給扼殺了
梵高的故事太有名了。孤僻的天才,眾叛親離,窮困潦倒到畫具都買不起,精神陷入瘋狂後割了自己的耳朵,又舉槍自殺……
當她突兀地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還能畫出那些震驚後世的畫作嗎?
眼看畫展就在前麵,喬伊放滿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氣喘籲籲地問艾達:“……對了,他為什麼跟人打架?”
“啊,今天是那些印象派畫家的拍賣日。小姐你也知道的,他們那些畫不大好賣……輪到一位莫裡索小姐的作品時,有人罵她是……呃,就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詞。”
輪到這位印象派畫家中唯一的女性時,有人罵她“□□”。
“當時梵高先生就一拳揮了過去。另一位畢沙羅先生也衝了上去,他們就打成了一團。”
“嗯?”喬伊忽然站住了。
“早說嘛。”她撥弄一下拂到眼前來的碎發,低低冷笑一聲,“打得好。”
文森特的那些畫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滿臉皺紋的老漁民,雙手開裂的馬車夫,救濟院裡臉頰肮臟的小孩。
陰暗、悲慘、不討喜,但卻是最為真摯的情感表達。
文森特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的皮囊粗糙而笨拙,卻有一個熱烈燃燒的靈魂。
喬伊突然就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消失了。
一個人可能會因為絕望迸發出驚人的力量。
但沒有人會主動選擇絕望。
如果文森特沒有經曆苦難就無法成為那個死後震驚世界的畫家,那就允許他做一個快樂、平庸且活著的畫家吧。
那個世界的梵高已經過的夠苦了。
這個世界的文森特,請自由地翱翔吧。
作者有話要說: 無厘頭冷笑話:讓他自由地翱翔吧——然後文森特就成了飛翔的荷蘭人。
安東尼奧(精心設計台詞,假裝在正經presentation)。
喬伊(突然激動):學神滿分案例展示,趕緊抄作業!
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人呢?
本來安東尼奧這章要發大招的……但是發現寫不下了!好吧,那就讓他下章來吧。
感謝daisy、虎爪爪、月白、希望天堂沒有,考試、崔斯坦、資深潛水員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