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救贖(1 / 2)

“廢物!一群廢物!”

怒吼之後, 又傳來一陣瘋狂的大笑。

宮殿裡的下人們紛紛嚇得低頭縮到角落裡。

國王陛下發出這樣的笑聲的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時候——上一次,他因為一位侍女為他端上的咖啡溫度有點燙,一槍崩了她。

就連紅衣主教都在國王的大廳門外低下頭, 畫了個十字。

他成為神職人員不過數月——因為沿途占領的區域主教拒絕服侍國王陛下, 他便成了主教。

上帝並沒有來救他的紅衣主教。

這就證明, 卡洛斯陛下的旨意,也是上帝的旨意。

卡洛斯看著窗外聚攏來的烏雲, 輕輕舔去手臂上劍傷滲出的血珠,緩緩挑起一個冷笑。

他辛辛苦苦一手建起來的南方勢力,明明有他事先的完美安排調度, 居然就這樣被阿方索給打垮了。

那個十來歲的小雜種, 自以為戴上王冠就有國王樣的兔崽子。

忠誠?勇氣?榮譽?

什麼都比不過最純粹的鮮血。

果然,隻有牢牢攥在自己手裡的勢力才靠得住。

自從馬德裡擁護了阿方索之後, 他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困難。

如今,依靠手上僅存的力量, 他再也不能分散地控製整個西班牙北方, 不得不集中軍力占據一個牢固的據點,再反擊阿方索北上的軍隊。

他選中了巴塞羅那。

如今, 他所有的軍隊都已在這個海岸城市周圍集結完畢。

這是他的一場豪賭——北方其它地區對他已經失去了戰略意義,隻需要巴塞羅那, 也必須攻下巴塞羅那。

這是最有實力與馬德裡抗衡的城市,有發達的海港, 三麵環山的守城地利, 自帶炮火精良的製高點,繁榮又富有,且被解除了武裝。

無論是占領這座城市, 還是利用這座城市反攻,他都占儘了優勢。

難道不是麼?

這裡的加泰羅尼亞人不會忘記馬德裡的軍隊對他們做過什麼。

為何不效忠他,對抗南方的軍隊呢?

卡洛斯的眼裡閃過一絲嗜血的陰霾。

此前,他始終抱著將來這裡將會成為他王國首都的想法,不想造成太大破壞,免得重建成本過高。

但現在看來,終究是他對巴塞羅那太過仁慈。

他,卡洛斯,西班牙未來的王。

他該用絕對的力量,打碎這座不知好歹的城市的每一根骨頭,讓這裡的人民用鮮血記住,誰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宰。

……

喬伊匆匆趕到醫院裡。

走廊上穿著白色長袍的醫生、護士和護理誌願者們看到她,紛紛向她點頭致意。

幾個月前他們穿的還是灰黑色的長袍,如今已經統一換成了白色,正是因為她。

醫護人員穿黑色長袍是因為不容易臟,可以遮蓋汙漬。

雖說幾年前就有英國醫生在巴斯德的細菌研究的基礎上,提出要加強手術消毒,並把不容易臟的黑袍換成特彆顯臟的白袍,但就連巴斯德本人所在的法蘭西醫學界都對這種改革嗤之以鼻,西班牙就更不用說。

“真以為換件衣服就能創造醫學奇跡了?天真。”人們這麼說。

是高迪小姐向他們強調了白色衣服的好處。

根據她的說法,手術死亡率那麼高,是因為沒有良好消毒的環境下動刀容易感染。

除了更換衣服顏色外,醫生還應該戴上口罩——不是那種可以嚇退死神的恐怖的鳥嘴麵罩,隻要用棉紗布擋住口鼻就可以了。這樣,就可以阻隔唾液飛濺導致的病菌。

雖然這話在當時聽起來還令人將信將疑,但畢竟是高迪小姐說的,那肯定有道理。

事實證明,聽她的準沒錯。換上白袍、戴上口罩、加強消毒後的幾個月裡,手術死亡率真的下降了許多。

醫生們還很快發現了彆的好處——白袍哪裡弄臟了都一目了然,十分方便清洗,而且無論洗多少次都不會褪色!

“現在那位病人情況怎麼樣了?”喬伊匆匆問道。

沃爾院長簡要說了下病人的情況。

丹尼爾三天前負傷,從昨天開始病情迅速惡化。傷口周圍化膿已經非常嚴重,從昨晚起高燒不退,今天開始呼吸困難,抽搐著說胡話,脈搏已經超過了每分鐘120次。

這個病人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

若在以前,醫生隻能采取放血這一最後手段。

但如今,他們已經培育了一定量的青黴素——雖然迄今為止,這種高迪小姐說神奇又危險的藥物隻在小白鼠身上用過。

“高迪小姐!”一聲哭嚎傳來,黑色長裙掛著十字吊墜的女人忽然衝過來,直接朝喬伊跪了下去。

喬伊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她拉住。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孩子,他是勇敢的士兵……”這位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濁的淚珠在眼眶蒼老的皺紋裡磕磕絆絆地滾落。

“我聽醫生說,其實有種藥,但從來沒在人身上用過,所以不敢用……那能不能用我做實驗?我,我可能年紀大了,但我很健康……”母親語無倫次。

喬伊鼻頭一酸。

她輕聲道:“抱歉,這種藥不能在健康的人身上做實驗……但請您放心,我們會儘全力的。”

麵對這樣一雙飽受創痛的蒼老眼睛,她實在沒法說出一句,“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想了想,換成了另一句:“請您相信,上帝一定會保佑這個孩子。”

科學不能說的話,上帝總可以吧。

但願這樣可以撫慰這位母親的心。

把那位母親勸去休息後,醫生們中間的氣氛十分沉重。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