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再想想,這個小姑娘也不過才十七歲——她自己十七歲的時候在乾什麼?
恐怕也不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我沒說謊。”梅賽德斯的聲音更小了些,長著淺淺碎發的脖頸低下去,微微發紅,“殿下,我是真的很羨慕你。我沒什麼同伴說話,所以看了很多書,也讀了很多報紙……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你的每次成功我都看見了!”
“可我卻做不到你那樣……我連能不能順利嫁給我愛的人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沒有,大概也做不了一個好王後,不能給我愛的人帶來他最需要的東西……”
“親愛的,你要對自己有點信心,也對阿方索有點信心。”
喬伊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有些濕潤的黑眼睛說道。
真想不到,自己居然真有一天要為弟弟安慰未婚妻。
“我當然知道,有些人說國王應該娶一個外國公主,或是國內其他勢力強大的政治派彆的女人。你彆在意——其實我還挺可憐他們的,畢竟在他們眼裡,一個國家要發展,大概也就隻有一條靠裙帶關係走捷徑的路。”
“但是,相信我,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民族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強大起來。要贏得尊敬,永遠隻能靠自己。”
“而且你哪裡什麼都不會,”喬伊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明明很有見識,看來確實讀過很多書。”
無論如何,能看中自己,這小姑娘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好——喬伊毫不羞愧地想道。
“……我也沒什麼彆的事好乾。”梅賽德斯不好意思道。
“阿方索很有想法,在努力發展經濟,強化軍事力量,抵禦周邊鄰國的威脅,”喬伊看著她,“我就隨便問問——你覺得,他還可以在什麼方麵改革?”
“或許……教育?”
梅賽德斯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現在政府對教育的投入太少了,很多人並不識字。貴族和教會不願意自己土地裡的農民識字,覺得會敗壞思想,威脅他們的統治。”
“但我覺得,如果一個國家裡絕大多數的人連書都看不懂,光靠那一小部分人,又怎麼可能和其他人才更多的國家競爭呢?”
“你太棒了。”喬伊忍不住為這個小姑娘鼓掌,“連我都沒想到。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會成為一個好王後的——”
她眨眨眼,笑眯眯地接著往下說,“也要相信你未來的丈夫。”
梅賽德斯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哎呀,對了,”喬伊突然懊喪地一拍手,“我才想起來,剛才你豈不是先跟她們開口了,她們以後就可以對你說話——”
梅賽德斯忍不住掩嘴笑了:“殿下,我還沒和阿方索結婚呢,我的爵位本來就沒有季連夫人高。”
“那正好!”喬伊頓時高興起來,“反正你馬上就要結婚了,結婚之後就是王後——閉緊嘴,絕對不跟她們說話!”
……
雖然皇宮裡的人們對梅賽德斯和剛回馬德裡不久的玫瑰公主之間的友誼感到震驚——畢竟,這兩個女孩似乎完全不是相同的風格,但不管政治和宮廷之中有多少波譎雲詭,12月的婚禮前舞會還是按照國王的計劃順利到來了。
甚至連馬德裡的人民也比貴族們更快接受了國王的選擇——報紙上動情地寫道,這位十七歲的未來王後有著一頭濃密黑發,像她的家鄉安達露西亞的夜晚一樣美。
到了盛大的舞會當晚,馬德裡皇宮裡點亮了成千上萬盞明亮的電燈。
從整個大陸各個國家邀請來的貴客絡繹不絕,紛紛祝賀西班牙年輕的國王新婚愉快。
“公主殿下,我一直仰慕您的名聲。”
英國的亞瑟王子脫下高筒帽,向喬伊行了個禮。
作為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第三子,亞瑟是英國王室應邀前來參加西班牙國王婚禮的代表之一。
“我應邀來參加國王的婚禮,也是受我的母親維多利亞女王之托,來與您磋商足球聯賽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榮幸之至。”喬伊屈膝行禮,向他點頭致意。
為了禮儀重新穿上華麗誇張的宴會宮裝,她總覺得自己走路不穩。
“不過,現在似乎是舞會時間。”亞瑟微笑著伸出手,“不知我能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殿下共舞一曲呢?”
華麗的圓舞曲《藍色多瑙河》緩緩奏起。
這首曲子在奧地利誕生不過幾年,但已經迅速在各國宮廷間流行起來,成為了最受歡迎的舞會曲目之一。
樂曲很美,華麗的宮廷舞池很美,身旁的舞伴也英姿翩翩,但喬伊卻三心二意,在暗暗地為這一舞之後的磋商打腹稿。
“哦,不好意思,殿下!”分心果然不是好事,她不小心踩到了亞瑟的腳。
“沒事,我很榮幸——我似乎是殿下為數不多的舞伴之一。”亞瑟微笑著拉起她的手,讓她轉了個圈。
就在轉這個圈的時候,喬伊忽然瞥到舞池邊拿著高腳杯的人群中的兩個身影。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沒看錯吧?
再次邁出一步,她偷偷偏頭,又看了一眼——
聖喬治啊。
兩個身著燕尾服的男人正站在舞池邊上。
一個是薩拉薩蒂,拿著小提琴——喬伊想起來,她之前也聽說薩拉薩蒂受邀來皇宮獨奏,但因為此前的演出安排,無法提前到達。
而旁邊那個略顯年輕單薄的身影,則是……安東尼奧。
麵色平靜,身姿挺拔,目光若有若無地跟著她,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一股莫名其妙的熱度忽然爬上了喬伊的臉頰。
……這不對勁。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就是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大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千裡鶯啼、鹹魚王Sherlock、水顏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