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待這些男人們都離開了,謝玉璋撲到榻上:“累死了!”

林斐忍俊不禁,叫侍女們端了漿酪給她:“潤潤喉嚨吧,說那許多話。”

謝玉璋咕咚咚喝了,放下碗便倚躺在榻上,撐著頭,形象全無。

“接下來幾年,便這麼湊合過吧。”她說,“叫王忠把訓練再拉緊些。烏維新繼汗位,很是要打幾場戰,滅幾個部落來顯顯威風的。叫他們都給我去打,去殺,給我立起來。”

辛苦三年,謝玉璋手中目前算是合格騎兵的,二百出頭。這是老阿史那今年才替她檢驗過的。

並不是什麼人經過訓練都能當戰士,有些人天生隻能做奴隸,老可汗說。

謝玉璋得承認他說得對。

有些人被強推上戰場,雖活著回來了,卻嚇破了膽――從前在京畿也不過是按著番數一年戍守幾個月而已,其餘時間,都在屯田。穿著軍襖的農民,也是農民。

衛隊的人員頗有些變動,那些實在不行的,便叫他們專職去種田了。卻又從匠人、農人那裡選拔出些青少年,奴隸中亦有強壯的,給了自由民的身份入了衛隊。

雖不稱不上什麼精銳,但有這樣幾百人,比之當年眾人離散,隻能孤零零依附於男人強得多了。

練兵的事謝玉璋一竅不通,全靠王忠慢慢摸索消化當年李固按著他的腦袋硬灌進去的那些東西,衛隊終於是有些樣子了。

能有如今的模樣,王忠功不可沒。

謝玉璋心心念念的便是練兵。隻恨這事如此之難,更加明白了當世那些手握雄兵的人,的確都是人傑。

“回頭跟王忠說,那些大些的孩子也給練起來,十歲上下,過幾年便是少年了,很快的。奴隸裡麵好好挑一挑,還是先撿著看看有沒有中原人,然後選少年。成年的也先用著,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林斐揮退侍女,坐在榻邊,輕聲問:“珠珠,你可真的準備好了?”

謝玉璋撐著頭,懶懶地說:“我是為俟利弗準備的,現在換成了更年輕的烏維,大家不都該覺得更好了嗎?”

她說出了身邊大多數人的心態。年輕的侍女們大約都覺得,烏維正值壯年,做丈夫的話要比一個老頭子強多了。

但林斐知道謝玉璋不是這麼想的,她看烏維的目光,要比看老可汗的目光淡得多了。

她隻是聽謝玉璋講了那些事,內心裡便已經很看不起烏維。遑論謝玉璋可是親身經曆了被自己信任倚靠的丈夫親手送出去的不堪。

“沒關係,阿斐。”謝玉璋淡淡地說,“不管嫁給誰,都不過是個過程而已。”

回雲京,才是結局。

“這輩子他若再這樣對我……”但她隻說了半句,後半句含住了,看向林斐,轉而問,“阿斐,這邊你可有看得上的人?”

她道:“咱們還得在這邊待上些年呢,你喜歡誰便與誰好去,莫負了青春。隻,彆生孩子。將來終究是要走,孩子帶走不帶走,都難。”

林斐道:“阿巴哈年輕個三十歲,我跟他好。”

謝玉璋扶額:“你彆!”

她撫著額頭擺手,一不小心,把榻邊觀賞的雲朵花揪掉一朵。

林斐哎呀一聲,俯身過去:“可劃著了手?”

謝玉璋道:“無事。”

她說著,撚起那雲朵花,道:“可惜了。”反正都折下來了,手指撚著“雲朵”,便向外一拉,拉出了長長的絮來。

“好軟。”她笑道。

林斐卻“咦”了一聲。

“怎了?”謝玉璋道。

“這絮好長。”林斐說,“我其實一直懷疑這是木綿來著。但書中說木綿是高大的樹木,結出的絮果也大過手掌,沒有這麼小。”

她又道:“木綿的絮絨很短,雖可以填枕頭、被褥、冬襖,卻不能紡線織布。這綿絮絲絨這樣長,不知道能不能紡成線。”

謝玉璋道:“試一試唄。”

說著,隨手把那顆雲朵花放到了林斐手裡。

侍女們退了出去,回到各自的帳子裡不免悄悄議論今日之事。大多是覺得公主又嫁可汗,頗令人安心。

紫堇卻悶悶不樂。與她同帳的熏兒問她:“你這是怎麼了?”

紫堇道:“殿下是先皇後嫡出,大國公主,怎地這般小氣?”

熏兒:“哈?”音調拔高了好幾分。

紫堇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你小聲些!”

熏兒瞪眼睛:“你聽你說的什麼話,殿下什麼時候小氣過?”

紫堇悶聲道:“我說的又不是錢貨。”

熏兒問:“那你說的什麼?”

紫堇愀然不樂地道:“好不容易殿下換了個年輕的丈夫,不是糟老頭子了,卻竟不許我們侍奉他,貴人們哪有這般小氣的。不說漠北,便是從前宮中,娘娘們身邊的人也是雨露均沾的……”

熏兒的臉當場便拉了下來,叱道:“你想什麼呢!”

“殿下對我們一向愛護,不許胡人貴族們欺辱我們。”熏兒說,“當初才入漠北,老可汗還未像後來這般寵愛殿下呢,我們誰個知道他是什麼脾性?隻聽說殺人不眨眼。殿下便忍辱含羞地對個老頭子撒嬌賣癡,逼得老可汗立誓不碰我們。那時候對殿下感激涕零的沒有你了?”

“當時初離母國,殿下才多大?你忘了?那時候殿下就想著護著我們!”

“今日的事明明和當日一模一樣,殿下愛護之意未曾變過分毫,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還是人話嗎?”

紫堇惱道:“我不是說殿下不好,可你我都眼見著就都要十八了,以後咱們怎麼辦?你可曾想過?”

熏兒道:“到了時候,殿下自然給我們做主了。姐姐們不都是這樣放出去的嗎?”

“是是是,姐姐們當然是。”紫堇道,“可現在哪還有好人,好的都被姐姐們挑走了!我們還能嫁給誰去?難道嫁給袁令去?他也一大把年紀了,女兒比我們都大。”

趙人便這麼多,一個蘿卜一個坑。

謝玉璋身邊到了年紀的侍女放出去,從晚秀月香開始,一個一個,都嫁的是趙人中有頭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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