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婚的青壯男子雖多,有頭臉、有職務的就那麼幾個。再發嫁,十之□□就要嫁給大頭兵了。
熏兒十分無語,道:“姐姐們都是內帳侍女,原就比我們外帳的強,自然嫁得比我們好些。”
紫堇不服氣:“外帳怎麼啦!內帳外帳,都是殿下身邊的體麵人!不比旁的人強多了?”
她說完,也不脫衣服,直接便躺下了,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熏兒恨恨,獨自生了會兒悶氣,終究是顧著這幾年同帳的情誼,警告她:“你怎麼想我不管你,隻你彆打可汗的主意!你若犯起那混賬念頭,便想一想,馬建業是怎麼死的!殿下可是任人欺的軟人?”
當年馬建業因狂悖欺主被誅殺,眾人都以為他死於王忠或李勇之手。誰知細問之下才驚悉,竟是寶華公主親手誅滅了他。
謝玉璋殺一人而立威,在這些遠離故土的趙人中,確立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地位。自那之後,縱然遠離故土,沒有母國約束,亦無人敢冒犯她天之驕女的威嚴。
紫堇在被中抖了一下,悶悶地說:“我才沒什麼混賬念頭。”
謝玉璋十七歲的生辰便在一身素服中度過。
袁聿提醒她:“須向朝廷上表稟奏此事。”
可這會兒哪還有什麼朝廷,那個朝廷和那個皇帝正水深火熱呢。
謝玉璋謊稱:“我與可汗合寫了國書,已經送出去了。”
袁聿雖疑惑謝玉璋怎地都不跟他招呼一聲,但既已經做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實則對那個將嫡公主都和親到草原的朝廷,他心中並不看好。否則又何至於下了決心離開中原到塞外來。
便不再過問了。
轉眼便到了九月,阿巴哈選了一個吉日為阿史那下葬。
葬禮的那天果真把儀式又舉行了一遍,王子們個個把自己割得滿麵流血,還要放聲大哭。
這一次不再需要火,老可汗的骨灰埋入穴中,沉重的石板覆上,又鋪上了厚厚的泥土。
在泥土之上,一塊一塊的巨大石標立了起來。這便是漠北人墓上的“殺人石”――立多少石標,依其生前所殺人數。
然而一代草原霸主阿史那俟利弗殺人如麻,他的墓也因此占地極大――成了一片石陣。
但即便這樣也不能完全代表他生前所殺的人數,不過就如詩詞中的“三千丈”、“九萬裡”那樣的虛數,代表一個“多”字而已。
那些石標都雕刻成人形。比例十分失調,線條粗獷誇張。一眼望去,頗是陰森詭譎。
然而漠北人卻盛裝打扮在這裡興高采烈地相起親來。
這墳頭戀愛的風俗,令趙人們一臉木然。
新的阿史那可汗烏維滿臉是血,心情卻十分愉悅,當眾宣布了他將迎娶趙公主為汗妃的事。
胡人們十分高興:“這下趙公主徹底留在我們草原啦。”
口口相傳,據說,百年前有中原嫁過來的公主死了丈夫,寧可劃破臉自毀容貌,也不願意從胡俗留在草原。
回雲京,是這些遠離了故土的趙人魂牽夢縈的事。
屠耆堂心中老大不高興。
他比烏維長了好幾歲,自身的勢力亦不弱,吃虧在母族力量差了許多。烏維背後有阿史德氏撐腰,汗位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明明父汗說過,他才是他這些兒子中最勇猛的。可便是威震草原的父汗,也要對世代聯姻的阿史德氏妥協。
見烏維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他興致不高,目光漫不經心地隨意掃去。掃到趙公主謝玉璋的時候,不意謝玉璋正隔著人群凝視他。
屠耆堂一愣。
但見他看過來,趙公主便平靜地移開了視線。剛才,是他的錯覺嗎?
謝玉璋從前十分高傲,即便是對他或者烏維或者詹師廬這幾個手握實權的大王子,都冷冷淡淡,高不可攀。屠耆堂正自我懷疑著,他的兒子泥熟忽地貼到他的耳朵邊說:“阿爹,剛才寶華汗妃一直在看你呢。”
屠耆堂不大自在地說:“她看我做什麼。”
泥熟說:“我怎麼知道,我就看見她看你。”
待這又悲傷又喜悅的葬禮結束,回到了自己的大帳,泥熟忍不住抱怨:“什麼好的都叫烏維叔叔得去了。他都得了那麼多了,怎麼就不能把趙公主分阿爹呢?真是的。”
屠耆堂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呢,趙公主是來和親的,當然隻能嫁給當可汗的那個。”
他說完,忽地一怔。
當時叫謝玉璋選,她是怎麼說的?
【我既要維係兩國之交,如何能嫁給可汗之外的其他人呢?】
她若是想嫁給烏維,直接說嫁烏維便是了,何須這樣說?是了,她便是不願嫁給烏維,身負使命,也必須得嫁。
可她若不願嫁給烏維,會願意嫁給誰呢?
泥熟猶自抱怨個不停,覺得這次分割祖父的遺產不夠公平,他們這一支吃虧了雲雲。
屠耆堂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他臀上:“滾滾滾,彆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混賬小子不就是希望趙公主能先歸自己阿爹,等阿爹什麼時候蹬腿了,他就可以接手了麼!
“你給我離古爾琳遠一點,她現在是你母妃了!”屠耆堂吼道,“你再跟她眉來眼去,老子砍了你!”
泥熟灰溜溜地滾了。
屠耆堂心中癢癢,頗有些按捺不住。
他試著幾次接近挑逗謝玉璋,可謝玉璋一如從前那樣對旁的人都冷若冰霜,令屠耆堂十分失落。
失落卻不失望,在屠耆堂心中,趙公主謝玉璋便也應該是這樣冰山雪蓮般的人兒。
隻恨她被烏維這沒斷奶的娃占了去。
他何德何能,什麼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