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珍珍的安排下,李固先後與崔盈娘、鄧婉娘都圓了房。
他陪李珍珍和囡囡用飯的時候,李珍珍說:“你彆擰巴,我不知道你心裡有誰,但子息是大事,想想我爹是怎麼死的。”
李固道:“知道了。”
說著,給囡囡夾菜,板起臉告訴她:“不許挑食。”
囡囡看看母親,母親笑吟吟地,卻絲毫沒有幫她的意思。囡囡委委屈屈地把菜吃了。
李珍珍又問:“何時出發?”
李固道:“後日。”
“好。”李珍珍道,“那明日叫五娘、十七娘過來,我們一家一起吃個飯。”
李固道:“好。”
鄧婉娘、崔盈娘雖都已經和李固有了夫妻之實,卻都比從前對李珍珍更恭敬了。
李家是軍功起家的暴發戶,李珍珍所受教養比這些世家女差得多,鄧婉娘因此很有些看不上李珍珍。
李珍珍便安排崔盈娘圓房在她之前。鄧婉娘的母親知道後,訓斥了鄧婉娘一頓。自那之後,鄧婉娘的性子收斂了很多,真正襯得上她的名字了。
第二日果然一家人一起吃了團圓飯。
席間,鄧婉娘明豔,崔盈娘溫柔。李固的目光在妻子們姣好的麵孔上掃過,不期然想起了那一句“功高權重,妻妾滿堂”。
自圓房後,他漸漸也對自己已經有家有室這件事有了真實之感,感到肩上的責任益發沉了。
“此去,我若有事,”他肅然對她們說,“你們不要為我守著,各尋出路。”
二女色變。
李珍珍扶額:“你嚇唬她們乾嘛!”
“要習慣。”李固卻說,“我這樣的武夫,本就是不知道何時便要馬革裹屍。”
二女這才拍著心口籲出一口氣。
鄧婉娘嗔道:“看你,淨嚇人。”
崔盈娘舉杯:“郎君,早日凱旋。”
眾女都舉杯,連囡囡都舉起她芙蓉石雕成的粉紅小杯子,稚聲道:“舅舅,要打勝仗啊,彆輸!”
眾人都笑了。
李固神情柔和了下來,道:“好,不輸。”
飲了這一杯。
一頓飯用罷,李珍珍笑道:“盈娘扶十一郎去歇了吧。”
崔盈娘溫柔應是。
鄧婉娘臉上維持著微笑,卻垂下了眼。
女人間這些暗潮洶湧,李固自然是能察覺得到。但比起他在外麵要麵對的大風大浪,這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崔盈娘、鄧婉娘都是世家驕女,二人平分秋色,實在難分伯仲。
非要讓李固在她們二人中選一個的話,李固……選李珍珍。
這就是李固在後宅的態度和立場。如今,二女都已經看明白了。
鄧婉娘回到自己房中洗漱完,坐在妝鏡前由婢女們給她卸釵環解頭發,歎道:“我這運氣該怎麼說,遇到這麼好的夫君,偏有個母夜叉……”
她的嬤嬤令婢女們都退下,親自給她梳頭,責備她說:“就叫你對李大娘客氣一點,你偏不聽。”
李珍珍是將門出身,潑辣之名全涼州都知道。真正的世家女們都不太看得上她,偏又因她爹是河西的土皇帝不得不低頭。
鄧婉娘道:“我想著李銘都死了,她不過是個擺設。和這樣粗陋的女子共侍一夫,心裡實在過不去,才……哪知……”
嬤嬤道:“人家雖然死了爹,卻有個把她當親姐姐敬著的丈夫。夫人都說了,彆拿她當郎君的妻子看,拿她當個姑姐看。”
鄧婉娘被母親訓斥後,換了個角度,拿李珍珍當大姑子看,瞬間腦子轉過味來了。
隻恨前麵得罪了她,到現在還時時被她拿捏,總令李固往崔盈娘房中去。
“以後,再不可這樣了,對李大娘一定要恭敬。”嬤嬤說。
鄧婉娘歎氣:“曉得了。”
翌日李固一早起身欲穿衣,崔盈娘從後麵緊緊抱住了他細窄勁腰,眼淚打濕了他的背。
李固扭頭看她,想起昨夜的纏綿,心中柔軟,將她抱在懷中親吻,安慰:“彆哭,彆怕。以後要習慣。”
崔盈娘伏在他懷中,悶聲道:“你若有事,我偏要守。”
李固無奈:“傻瓜。”
他吻著她的秀發,低聲道:“為了你們,我定無事。”如果能將“們”字去掉就好了,崔盈娘心中想。
她溫柔地靠在李固堅硬的胸膛,柔順地“嗯”了一聲。
在涼州城外外送行時,崔盈娘和鄧婉娘都學著軍戶人家的娘子,將絲帕係在了丈夫的肘間,寄意平安歸來。
一個道:“凱旋。”
一個道:“早歸。”
李珍珍道:“家裡有我。”
李固道:“交給大姐了。”
又對二女道:“都照顧好自己。”
此時對二女的態度,已經與從前全然不同,很有了做人丈夫的自覺。
李衛風壓低聲音對陳良誌嘖道:“瞧瞧,瞧瞧。”
陳良誌微笑:“我早說了,娶個新婦,便什麼都過去了。”
他說完,乜了李衛風一眼,道:“你也該娶個新婦了。”
李衛風道:“滾滾滾!好不容易大姐現在不管我了,要你管!”說完,卻又失落:“唉,大姐也不管我了。”
很多事都漸漸與從前不同了,讓人心頭莫名悵然。
隻還未發完感慨,那邊李固已經與家眷道彆完,翻身上馬。眾人紛紛上馬,戰衣擺動、金屬摩擦聲響起一片,令人精神陡然便振奮了起來。
李固道:“三軍聽令――”
“啟程!”
這一日,河西大軍啟程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