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踏破冰河。
李固的鐵騎,終於踏出了河西,並即將踏平天下。
他走後一個來月,崔盈娘和鄧婉娘先後出現胸悶、惡心、乾嘔的症狀。
李珍珍生過孩子,心裡已經有數。
喚了郎中請脈,果然雙喜臨門。
李固在軍中收到李珍珍書信,恍惚歡喜,一貫冷靜沉肅的他竟也按捺不住立刻便告訴李衛風:“我要當爹了!”
眾將都十分高興,紛紛摩拳擦掌:“明天拿下這座城,給十一郎當賀禮。”
不日,城破。
河西鐵騎,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比起李固,謝玉璋的日子簡直歲月靜好。
烏維自娶了她,堪稱專房專寵。不僅夜夜宿在她的帳中,各種珠玉寶石、奇花異草、美麗衣衫,但新得了,先想著往謝玉璋帳中送。
紮達雅麗隻在乎A力特勒的地位和繼承權,對這些男女□□、些許財物,都不在乎。
在她心裡,謝玉璋曾經是婆婆,現在是姐妹,將來……便是成了她的兒媳也說不定。謝玉璋擁有的,都屬於烏維,烏維擁有的,遲早都是A力特勒的。
這邏輯十分通順。
謝玉璋原本日日騎射,作息十分規律。新婚後卻被烏維鬨得日日晚起。
她曆經兩世,心態與原來早已不同,原是已經定下心來準備接受俟利弗了,不想卻換作了烏維。烏維正值青壯之年,身體強壯,相貌完全就是俟利弗年輕時的英武模樣。
謝玉璋心裡,隻當他是年輕版的俟利弗。她身心已熟,很嘗得魚水之歡的滋味。
且得感謝紮達雅麗。
烏維作為有權勢的大王子,床笫之間卻頗知道如何溫柔,除了紮達雅麗的調/教,謝玉璋想不出彆的原因。
前世,她經曆了痛苦的新婚夜和後來在夏爾丹身邊的不堪,全靠烏維的溫柔寵愛漸漸治愈心裡的陰影。
今生,心境、形勢都已不同,她此時還擁有著趙公主的身份,十分懂得如何去享受。
“從前在雲京時候,隱約聽說姑姑們養麵首、蓄健奴,頗不解。”她打著哈欠說,“現在想想,姑姑們真會活。”
剛跟月香嘰咕完,林斐進來了。
兩個人都頗心虛,拿眼偷瞟她。
林斐無語,望天長歎。
到阿巴哈那裡去幫忙的時候,便盯了他半晌。
阿巴哈問:“怎麼了?可是我這一句翻譯錯了?”
林斐一扭頭:“沒有。”
這等不開化的蠻夷之地,想矬子裡麵拔將軍都拔不出來一個!
阿巴哈:“???”
中原的新年過了,準備著迎接汗國新年的時候,A力特勒卻忽然拜訪了謝玉璋,向她討人。
“她說有了我的孩子了,想到我那裡去。”高大的青年說。
若說烏維是壯年版的俟利弗,A力特勒就是青年版的俟利弗。甚至要叫謝玉璋說,A力特勒比烏維更像俟利弗。不止是相貌,還有他眼中的亮光。
令人倍感熟悉。
但謝玉璋此時的神情頗不好看,她道:“紫堇呢?叫她來。”
A力特勒在謝玉璋麵前說起這個事,毫不羞澀,甚至有些驕傲。在草原人來看,男人叫女人懷孕,是強壯的象征,本就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中原人可能很難理解,A力特勒親自跑到謝玉璋麵前說這個事,是孔雀的另一種開屏方式。
紫堇即刻便被喚到謝玉璋麵前,一臉羞澀。
謝玉璋問:“你有了A力特勒的孩子?”
紫堇含羞點頭。
謝玉璋道:“包重錦那裡有藥,可以打掉孩子。”
紫堇臉色唰地白了,噗通便跪下:“殿下饒了奴婢!”
謝玉璋道:“你不必害怕,我並沒有怪罪你。男歡女愛,原是尋常。隻是以前我便同你們說過,望你們嫁人,都嫁趙人。我不希望你們和漠北人生孩子。”紫堇啜泣:“但、但這孩子已經在奴婢腹中了,奴婢、奴婢想把他生下來,想讓他有爹有娘……”
謝玉璋原還抱著希望,聽她這般一說,心裡便明鏡一般。
A力特勒年輕英武,他還是公認的汗國未來的繼承人。
熏兒上個月才嫁了一個衛隊騎兵,下個再說親就該輪到紫堇了。
紫堇……心大了。
謝玉璋對她身邊的人都有美好的願望,但謝玉璋也有兩世鍛煉的心腸。
她自不能告訴紫堇,她們是有回中原的那一日的。在這信息不對稱的前提下,這是紫堇自己做出的選擇。
謝玉璋凝視紫堇片刻,目光移到了A力特勒的身上。
A力特勒聽不懂中原話,不知道紫堇為什麼突然跪下哭泣,有些迷惑。在他想,這原本是該高興的事。他為部落繁衍子息,貢獻人口,趙公主應該開開心心祝福他才對。
謝玉璋對他用胡語道:“紫堇雖然是侍女,卻並不是女奴。她的家在大趙雲京附近,是出身十分清白的良民。從前我在皇宮裡,隻有這樣乾淨出身的女郎,才能成為我的侍女。我希望,你能給她妻子的身份。”
紫堇喜形於色。
但這其實是個非常小的小事。
因為“妻子”這個身份在漠北根本不重要。隻要不是女奴,便是普通牧民的女兒,其實也是可以成為貴族的妻子的。
隻是這窮出身的妻子,沒有娘家帶來的資產,沒有成群的奴隸,在那些出身高、身家富有的妻子麵前也卑微得像女奴。
生出來的孩子也沒有嫡庶之分,隻分為富有與貧窮,有權勢還是沒權勢。
A力特勒毫不在乎地答應了。
謝玉璋為紫堇爭取了名分,也算全了她們二人這一世的主仆之情。
汗國的新年過去,氣溫逐漸轉暖。
消失了一個夏天、一個秋天又一個冬天的中原商隊,終於又出現在草原上。
伴著漸暖的南風,他們帶來了琳琅的商品,也帶來了雲京動亂、李銘身死、李固掌了河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