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動亂的消息漸漸傳到了趙人中間,令趙人感到惴惴不安。
謝玉璋便要烏維陪著她巡視她的子民。
從前老可汗將美麗的趙公主置於身前帶著她馳騁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終於也輪到烏維了。烏維十分樂意奉陪。
漠北的男人不像中原男人那樣把美麗的妻子藏在深深的院落裡,輕易不許她們見外男。漠北男人完全相反,他們就喜歡拿出來炫耀:看,我的女人好看吧?好看吧!
趙人看到新可汗對寶華公主溫柔深情的模樣,雖然心中依然憂慮母國,但至少……眼前的日子還是很可以過得下去的。
人心漸漸安定。
烏維夜裡抱著她安慰說:“你彆怕,南邊不管怎麼樣,你在漠北都是無事的。”
他又豪氣衝天地道:“等我先收拾了處羅,北境無憂了,到時候我帶你打到雲京去!”
草原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信奉叢林法則。每遇到權力更迭,往往都伴隨著流血與廝殺。草原的權力者常會生許多孩子,能活到成年的都是生命力旺盛的,兄弟相爭是常態。
烏維能這麼順利地繼承可汗之位,實是因為俟利弗叱吒草原的這些年,默默地引進了一些中原人的東西,比如提前立好一個“太子”作為繼承人。
但即便這樣,烏維繼承了汗位之後,雖然需要一些戰績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卻也決不敢輕易向南動刀兵的。
柿子總是得先撿軟的捏。烏維一邊遺憾著聽到河西動亂消息的時候,河西這亂已經被李十一快刀斬亂麻地結束了,一邊隻得對草原上的一些敵對部落動刀兵,來彰顯他作為可汗的威嚴。
麵對還是一個整體的汗國,這些部落的確不是對手,王族被斬,子民成為奴隸,美麗的女人被送入了勝利者的帳子。
在烏維的計劃裡,他需要再多一些這樣的勝利。
等這種勝利積累得夠了,他需要更大的勝利,讓彆人知道他的勇猛不輸於老可汗。
那個所謂更大的勝利,指的就是處羅可汗。
他也聽說謝玉璋的母國亂了,岌岌可危,大約即將傾倒。他想著等他把處羅可汗斬於馬下的時候,就可以調頭向南,去中原大撈一筆了。
謝玉璋聽到處羅可汗的名號,眼神微黯,卻微笑說:“好呀。”
又說:“困了,睡吧。”
謝玉璋跟烏維相處愈久,愈是明白前世自己為何會愛上他。
烏維不管其人究竟如何,他的確有一個好處――他對自己的女人十分溫柔嗬護。他最有權勢的妻子紮達雅麗也從來不妒,他的女人們相對都活得比較舒心。
於前世的謝玉璋而言,他是救世主,是治愈者。
便是謝玉璋身邊的人也都十分歡喜,連晚秀和月香都忍不住說:“雖然這麼說話有點對不起老可汗,嗯,老可汗後來公主也挺好的,但烏維可汗多年輕啊。”
她們都覺得烏維和謝玉璋十分相配,就是“英雄配美人”的相配,而且這英雄既不老還憐香惜玉,多好啊。
每當身邊人發表這種讚歎時,謝玉璋便隻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俟利弗的積威太深,所有人都還活在他的影子裡。包括他的敵人和他的兒子們。”謝玉璋說,“最後,是他的敵人先意識到,由他兒子統治的漠北汗國,不再是從前的漠北汗國了。”
林斐問:“那這些年,有我們能做的事嗎?”
林斐並非沒有耐心,她可以等。但不能袖手旁觀地等。
林斐始終相信,萬事皆由人為。
她這種信念,在前世已經潛移默化地灌輸給了謝玉璋。
“當然有,但時候未到。”謝玉璋說,“而且我得先看看再說。真不知道俟利弗怎麼就被人殺了,我至今想不通。”
“本來,俟利弗應該是一年多之後才意外身亡的。那時候,李固已經打下雲京了,他過雲京而不入,一路向南,一直殺到大江北岸,穩固了整個北方,拿下半壁江山,這才回身在雲京登基。”
“他攻下雲京的時候俟利弗還在呢,這消息傳來,雖然父皇還沒禪位,但所有人都知道,大趙亡了。”
謝玉璋在那個時候,失去了母國,失去了公主的身份。俟利弗在的時候尚不顯,俟利弗一死,馬建業就把她賣給了夏爾丹。
烏維也是沒想到依附於他的夏爾丹會耍這種陰招。他那時新繼汗位,正是需要鞏固實力的時候。特彆是夏爾丹聰明地表示,他隻想要趙公主一個人,至於她帶來的那些子民和衛士,是為和親而來,該屬於汗國共有,他不敢獨占。
於是烏維隻得“大度”地接受了馬建業的投靠,眼睜睜看著夏爾丹獨占了謝玉璋。
“那時候老可汗沒對南邊動手嗎?”林斐不相信,以老阿史那的凶猛和狡猾,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時機。
“當然動手了,他怎麼可能放過呢。”謝玉璋也道,“他為李銘哭了一場,遙祭完了,擦乾眼淚便提刀南下了。但李固又不是吃素的,他有防備的。俟利弗沒占到什麼便宜,又不甘心,就總過去騷擾。有一天,他在軍帳外麵解手,便被毒蛇咬了,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