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2)

漠北汗國雄踞在那裡,一直都是中原的心腹大患。隻是從前李銘有自己的立場,不肯照死裡打,是為了養胡自重。

但如今李固沒有再這麼做的意義,北上解決這個強敵,是遲早的事。

北上,或者南下,隻是個先後的問題。

於陳良誌來看,先北上並不是最優的選擇。以目前的形勢而言,得休養一陣,先南下才是最該做的。

先拿下中原,再向外圖謀才是更好的選擇。

但李固這麼說,李衛風和陳誌良都想到了昨晚之事,同時都聯想到了遠在漠北的趙玉璋。

兩個人都抽了一口氣,隱隱猜出了些什麼。

李衛風張嘴想說話,陳良誌踩住了他的腳。

他道:“我試試看。”

待離開紫宸殿,李衛風問:“剛才為何不讓我說話?你又怎麼連勸都不勸!”

陳良誌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北邊的那位?”

李衛風道:“不然還能想起誰?昨天那事莫名其妙,今天又忽然說要北上,全無頭緒。但若扯上那位,倒一下子都能解釋了。”

陳良誌道:“如果這兩件事真的都是因為寶華公主,那就彆勸了。”

李衛風問:“為何?”

“還看不出來嗎?”陳良誌歎氣,“已成執念了。”

李衛風氣惱:“明明都放下了,跟崔氏鄧氏孩子都生了。怎地突然鬨起來。是哪個傻子刺激他了?”

能猜到定是十二人之一,卻不知道是哪一個。

隻盼著這個傻子,不要是自己將娶的新婦。

漠北。

謝玉璋招來王忠李勇,告訴他們:“此次可汗討伐北境的處羅可汗,我們的人不去。”

王忠、李勇沒有問為什麼,隻應道:“是。”

謝玉璋道:“現在開始,組織所有男丁,十歲以上,農閒時皆要操練。”

二人應喏。

謝玉璋這幾年一直從少年中選拔聰明強壯者訓練,又購買健奴,令他們加入衛隊。

少年們的學習能力比成年人強得多,而那些健奴,本身就可能是某個戰敗部落的戰士。效果反而比當年咬牙硬將一班懈怠步卒扭轉成騎兵的效果好得多。

時至今日,她的五百衛隊,已經滿員。

除此之外,在奴隸和子民中還有預備役。男人們在農閒時皆要參訓,縱做不到如草原人那樣全民皆兵,放下鞭子上馬便可提刀,也不能是見到刀兵隻會倉皇逃竄還腿軟的任人宰割之輩。

但這些,是謝玉璋用來自保的力量。

烏維提兵六萬,北伐征討處羅可汗。謝玉璋的幾百人去了,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她已經在草原生活了六年,清晰地感覺到了這一世的人生已經接近了一個拐點。她的每一個騎兵都是珍貴的資產,不可以浪費在注定失敗的戰場上。

她對袁聿說:“那些車,可以慢慢地組裝起來了,讓大家慢慢習慣它們的存在。”

這幾年她慢慢收集木料,讓木匠製車。

不是給貴人乘坐的舒適的車,而是寬大簡陋但可以拉上許多人或者許多物品的車子。

自阿史那俟利弗帶領部族回到祖地後,祖地這幾年的溫度一直都十分正常,沒有必要遷移到彆處。

她的人自來到草原,便隻經曆過那一次遷徙,而那時候,他們到草原才不過一年。現在,他們在這裡生活了數年,人口增加,氈房裡塞滿各種生活物品,畜圈裡都是牛羊。

她的人習慣了這六年的安定,他們不知道,當汗國四分五裂之後,烏維就被迫要帶著大家遷徙,逃避強敵。

謝玉璋早早地在為後來準備車子。有足夠多的車子,眾人便可以少受很多苦。木匠們拿著謝玉璋發給的薪酬,不需要種地也不需要放牧,他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削木為輪。鐵匠們亦然。他們遊走在每一次的集市中,儘可能地收集鐵器,鑄造零件。但那些製好的部件並沒有組裝成完整的車輛。

它們都被安靜地收藏在謝玉璋的倉庫裡。

現在,該開始讓它們以完整的麵目緩緩地、不引人注意地出現了。

謝玉璋和林斐帶著賬房們計算著自己的擁有的牛羊、馬匹、糧食和奴隸。

在胡人的認知中,趙公主是個十分富有的女人。她有數不清的牛羊。

“數不清”倒是真的,因為胡人的數術實在太差了。集市上交換東西,常見有人掰手指頭不夠,當場脫了鞋子掰腳趾頭的。

對大多數胡人來說,貴族老爺們的牛羊都數不清。能數得清的隻有老爺們的管家。便是老爺們自己,常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財產。

林斐最終估算出了一份數據。“保持在這個數量,能夠維持基本的平衡。”她遞給謝玉璋。

謝玉璋說:“這不行,還得考慮各種意外。丟失、疫病、被搶……安全起見,多留一成。”

林斐說:“好。”修改了各項的估算數量。

牲畜是草原人最重要的財產,謝玉璋的財產有相當大一部分都是牲畜。然而她若要離開草原,就勢必要將這一部分財產折現成在中原有意義、有價值的彆的東西。

謝玉璋於是開始令袁聿以這個數量為底線,緩緩地將手中的牛羊交換出去,換成黃金和西域的寶石。那些寶石若運到中原去,價格便翻了幾十倍。

胡人貴族當然知道,但可恨的是,中原人隻許他們自己的商隊到草原來,卻不許草原人去中原販貨。他們隻能以低廉的價格出手那些寶石,換回中原人的糧食和物品。

謝玉璋給出的價格要比中原商隊的更好些,胡人們願意與她交易。

以至於後來這一二年,中原商隊來到漠北,發現淘換不到頂尖成色的寶石。

“怎麼隻有這樣的貨色?”他們抱怨。

胡人說:“好的已經叫彆人換走了。”

商人們隻以為是彆家商隊搶先了,一邊抱怨著,一邊將價格壓得更低。

謝玉璋耐心地等著,幾個月後,烏維大敗歸來。天山之敗,亦成為了漠北汗國的命運拐點。

這次大敗令烏維十分頹喪。這幾年各種小勝利堆起了他的信心,現在都幻滅了。

天山腳下的處羅可汗是阿史那俟利弗的手下敗將,而阿史那烏維,是處羅可汗的手下敗將。

烏維喝得酩酊大醉躲進了謝玉璋的帳子裡。他倒沒有撒酒瘋,幾乎是倒頭就睡。

但謝玉璋看他的臉,發現上麵有一個巴掌印。

謝玉璋問烏維的貼身奴仆:“喝酒之前,他去了哪裡。”

奴仆垂著頭:“紮達雅麗汗妃那裡。”

謝玉璋哂然。

讓女奴收拾好了烏維,謝玉璋撩開氈簾,看到了林斐站在那裡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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