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林斐讚謝寶珠胸有丘壑,當真沒錯。

謝玉璋也肅然道:“我亦如是想。所以,已經和天子講清楚了,我不入宮。”

謝玉璋頭腦清醒,令謝寶珠大感欣慰,她感慨道:“珠珠,我再不認識你了,你仿佛換了個芯子,換了個人似的。”若說換了個人,謝玉璋想,也可以算是換了個人吧。

謝玉璋既然自己有計較,謝寶珠就放下心來。她這堂妹能給自己掙來這樣的功勞,可見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她隻提醒她:“不要生皇子。隻要不生,便和二妃沒有衝突。男人的寵愛,腦子清醒的人不會在意。”

謝玉璋道:“姐姐不用擔心,我和陛下就根本不會有那來往。我在草原八年,再不想以色侍人。”

謝寶珠亦點頭,道:“我們謝氏女,勿自傷,勿自棄,勿自辱。能站著活一天,便站著活一天。”

“等到沒法再繼續的那一天,該怎麼做?是玉碎還是瓦全?聽從你自己的。”她伸手去攏了攏謝玉璋的額頭,告訴她,“沒人有資格要求旁人必須活成什麼樣。每個人不辜負自己便可以了。

謝玉璋道:“我知。但姐姐不知,我若不願,他絕不會強迫。他便是這樣的人。姐姐擔心的,不會發生。”

謝寶珠想了想,若有所悟:“的確,我不想與邶榮侯為妾,那位陛下也沒有強迫我。”

謝玉璋驚詫。

謝寶珠便把第二次見皇帝的事也告訴了謝玉璋。

謝玉璋料不到今生竟是這樣的發展,腦中再次生出那種混亂感。

“他說,他答應過彆人會讓你過得好?”她問。

謝寶珠點頭,道:“這還是承了你的情。”

謝玉璋呆了一會兒。

當年許多事情不及細思,也沒有計劃,都是隨手做,隨口說。後來草原八年勞心勞力,和親前的事便拋到腦後去了,全副精力應對眼前。

沒想到當年隨意埋的種子,竟真的開了花,結出了這樣好的果。

謝玉璋道:“當年我去和姐姐道彆,出來後正好便碰到他,我擔憂你身體,便對他說希望你好……沒想到他竟記住了,真好。”

她嘴上說著“真好”,卻並沒有拿到公主封號時那種當初的投資一本萬利收回來的喜悅。

不知怎地,莫名地有種澀澀的感覺。

看謝寶珠凝目看她,目光中似有話說,她甩開這種感覺,罵道:“李七這廝,真是可恨呐!”

李衛風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喊了聲:“捉到了沒有?”

親兵們鑽出林子,拎著兩隻野雞:“有了有了。”

壽王自稱家貧,招待不起不自備食材的客人。

李衛風無奈,隻得出來看看能弄點什麼。這會兒有了兩隻野雞,覺得可以交代了,讓親兵拎著,屁顛屁顛地又回謝家村去了。當然壽王不可能讓他同謝寶珠一個桌上吃飯。前院後院各開了一桌。

謝玉璋問:“李七可是一直纏著你?”

謝寶珠卻道:“倒沒有,自那之後,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謝玉璋十分擔憂。因為李衛風與李固關係非常之親密,她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讓李固在這件事上去嗬斥李衛風。

謝寶珠卻道:“不用擔心。他隻是傻子,不是惡人。”

李衛風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回事,一直打噴嚏。他揉揉鼻子,轉回頭問:“那她就真的不嫁人了?”

自上一次之後,他便沒再來過謝家村。但看守謝家村的校尉是他的人,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謝寶珠的消息。他原擔心她會嫁了。她卻每日裡悠哉地過日子,每日裡都去把地翻過一遍,又或是在田壟間散步,繞著村子走,漸漸地,竟能越走越遠了。

身子這般弱!的確也嫁不了人。

“不嫁。你彆打她主意。”壽王咬著雞翅膀警告他。

李衛風喜滋滋:“不嫁挺好,挺好。”

待要離開時,族人們又圍聚相送。

有人道:“寶華,你又是公主了。血脈同枝,富貴勿相忘。”

謝玉璋牽著馬韁,道:“族中姐妹、侄女,給她們尋個好出路,勿要與人為妾。我來給她們置辦嫁妝。”

族人們或羞慚低頭,或淒涼難過。

連年紀最大的四叔公也落淚:“我攔了,攔不住。”

謝玉璋並不苛責他們。實際上,她望著這些人的麵孔,想到的他們前世受株連死去的模樣。

“我知。到這一步,非大家所願。”謝玉璋道,“隻現在有我,錢貨的事都不是大事,以後年節四時,我都會叫人往這邊送東西來。叫大家不至於太苦。”

族人嗚咽一片。

謝玉璋卻道:“隻一件事,大家必得明白。”

她道:“今上乃是仁君,故我謝氏族人今日還能有屋有食,安身活命。此是君恩,務要記於心中。但更不可忘,仁君亦有雷霆之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大家現在居於謝家村,至多兩代人。兩代以後,李氏江山穩固,我謝氏族人遲早也可以如旁人一般自在生活。”

“隻眼下,大家本分生活,勿有怨念,勿生妄念。”

四叔公落淚:“寶華說的是正理。”

謝玉璋道:“四叔公,我現在的封號是永寧了。”四叔公擦淚:“是,是,是永寧。”

謝玉璋上馬,道:“有困難之事,來永寧公主府尋我。”

她頓了頓,又道:“有不安之事,亦來尋我,勿要給逍遙侯府添麻煩。”

回城的路上,謝玉璋一張臉沒有笑容。

李衛風湊過去問:“永寧這是怎麼了?”姐妹相見不該高興才是麼。

謝玉璋難過道:“康樂姐姐身體那麼弱,我想接她到我府裡去與我一起,她隻不願。”

她說著,便掉眼淚:“康樂姐姐這是自娘胎帶出來的弱症,原還有個相士說她活不過二十五的。”

李衛風嚇一大跳,忙問:“那她今年多大了?”

謝玉璋道:“她今年再過生辰便二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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