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你敢!”鄧九大叫,“我是涼州鄧氏!我姐姐是宮裡的鄧……”
“鄧淑妃嘛,我知道的。”謝玉璋道,“好好的兒郎,遭遇危險,不報父兄官職,卻先報姐姐身份。涼州鄧氏,不過如此,怨不得從前被霍、王二姓壓得抬不起頭來。”
她道:“隻你要失望了,你姐姐如今位高,卻並不是我怕的那個人。我也知道,你和你的夥伴心裡邊,是把我當作了趙公主。我隻不懂你們為何如此眼瞎,趙</朝都已經亡了,哪還來得公主?我被稱為公主,是因我是大穆公主。”
“我既身為本朝一品公主,教訓你一個無官無職的白身小兒,有何不敢!”
“鄧九,你睜大眼睛看著!”
鄧九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柄烏黑冰涼的匕首高高舉起,挾著風紮下來!
那一瞬鄧九的心臟劇烈收縮,他猛地閉緊了眼睛,手背感到疼痛的時候,叫得慘絕人寰!
……
……
身周卻響起了“撲哧”、“撲哧”的笑聲。
鄧九顫抖著睜開眼睛,那匕首就在眼前,穩穩地紮在了他兩根手指指縫之間。而戳著他手背,將他戳疼的,卻是侍衛手裡的一根筷子!
侍衛笑罵:“慫貨。”
謝玉璋拔出匕首還鞘:“把他給我丟下去。”
得到謝玉璋一個人出來逛街這消息的,也不止是鄧九一個人。他這一群狐朋狗友個個都摩拳擦掌,不僅想贏那賭約,更想登美人的床,上美人的榻。
得到消息,他們梳洗打扮一番,全來了,隻比鄧九晚了一會兒,來了便被夥計攔在了樓梯口:“各位恕罪,樓上貴客包場。”
明明鄧九的馬和從人便都在外麵,難道叫他先得手了!眾人扼腕!
便在此時,樓上傳來了鄧九殺豬般的慘嚎!連夥計都愕然了。
隨即,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走到了樓梯口,直接扔下來一個人。那人嘁哩桄榔地從樓梯上一路滾下來被眾人扶住一看,不是鄧九是誰。
隻那一張俊臉,在樓梯上磕得青紅了好幾片。
眾人驚疑不定,連問:“九郎,怎麼回事?”
鄧九還沒說話,樓梯上有人喝道:“讓開!”
眾人抬頭,永寧公主謝玉璋玉麵含威,手握著馬鞭,一雙鳳眸凜凜生光。她的姿容,實在舉世無雙。
眾人一時皆被攝住,竟沒反應過來她是叫他們彆堵住樓梯口。
謝玉璋二話不說,手腕一甩,一馬鞭便抽了過去!
眾人大驚,慌忙抱頭閃避。待站穩,那公主已經帶著她的護衛們鏗鏘走了過去,在酒樓外麵翻身上馬,疾馳離去了。
眾人又想問鄧九到底怎麼回事,鄧九卻爬起來衝到外麵上馬就走了。
幾個年輕郎君麵麵相覷,正想說話,其中一人卻忽然道:“哎,怎地有股騷味?”
他抬起手聞了聞,大驚:“
是我手上的味!”
另一人也道:“我的鞋麵怎麼濕了?咦,也有味!你們誰尿了!”
這等事怎能承認,眾人都賭咒發誓不是自己。也的確大家的衣服褲子都是乾淨的。
再一看,樓梯上卻有斑斑痕跡,適才鄧九坐在地上的位置,亦有濕潤痕跡,衣褶的印子清晰可見。
眾人呆了半晌:“難道鄧九他……”
謝玉璋離開了東市,並沒有回崇仁坊,她直接
去了宮裡。進了宮,又並不去給李珍珍請安,直接去了鄧淑妃的景瀾宮。
鄧婉得知她來,頗驚訝。略收拾一番,出來見她:“永寧,怎地突然來我這裡?”
謝玉璋微笑給她見禮,坐下道:“我聽聞娘娘有一方鬆山溪澗水波紋的古硯,這是五百年的古物了,是曲大家的雕工。我十分心癢,想來問問娘娘,可否出讓於我。”
鄧婉一怔,隨即笑道:“你來晚了一步。那一方硯,我已經送與彆人了。”
謝玉璋道:“唉,那太遺憾了。”
兩個人閒話了幾句,後麵宮人來報:“小殿下醒了。”
謝玉璋便起身告辭了。
鄧婉望著她的背影蹙了會眉,轉身去看兒子。
心腹道:“她怎麼回事,冒冒失失的便來與娘娘要東西。”
鄧婉道:“你現在就出宮,去問問母親,九郎最近可有做什麼不妥的事。”
心腹微訝。
鄧婉道:“那方硯陛下賞了我,正好九郎入京,我轉手便給了他,再沒彆人知道。陛下豈是碎嘴的人,他何時會跟彆人聊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永寧卻是從哪裡知道的?除了九郎,我再想不出彆人了。九郎疏狂慣了,可京中不比彆處,我實不放心。你去看看,回來告訴我。”
心腹領命去了。鄧婉去了兒子房中。
二皇子剛六個月大,白白胖胖,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因為他,皇帝來景瀾宮的次數也多起來。鄧婉看到兒子便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待把他抱在懷裡,嗅著他身上的奶香氣,隻覺得內心裡再沒什麼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