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璋笑道:“不過散生罷了。”又問:“賢妃娘娘可好?我去看看她。”
李珍珍道:“去吧去吧,你最會說話。她現在天天哭,可煩。”
謝玉璋便去了。
崔盈娘一提起母親便淚流滿麵。
“她一直身子就不好,我來了雲京,父親兄弟都跟著來了,隻母親還一直在涼州養病。已經數年未見
。再沒想到,昔日一去,便是永彆。”
崔盈原不是個話多的人,提到母親,便也忍不住抽泣著傾訴起來。她也是美人,哭起來著實令人憐惜。
謝玉璋安慰了她一通。
待到了鄧婉那裡,鄧婉道:“她們都想看我踩她。我一個膝下空虛的,踩人家兒女雙全的,踩什麼踩?”
謝玉璋道:“宮闈裡從來都是這樣。憋得久了,人心都變了。陛下的後宮人員如此精簡,已經很清靜了。從前,趙宮裡是不是總會有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鄧婉淒涼一笑:“或許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那樣。像你說的,麵目猙獰。”
謝玉璋心驚,握住她的手道:“彆胡說。你現在多好,守住本心。陛下寬容仁厚,你在他身邊,彆被旁人影響。”
鄧婉道:“隻因我曾作過他的妻,他對我實在寬容,我也知自己幸運,我儘力。若真有那一日,不需他動手,我先自裁了。”
謝玉璋罵她:“可閉嘴!不許亂說!”
謝玉璋如今都是先去後宮,再去紫宸殿。
李固問:“你去看盈娘了?”
謝玉璋道:“是,賢妃娘娘還好。”
李固說:“她想守母孝一年。”
謝玉璋盛讚:“孝為忠之本,娘娘的心是可以體諒的。”
李固看了她一眼,道:“我已經準了。”
謝玉璋又讚:“陛下仁厚。”
有鄧婉不生孩子在前,崔盈要守母孝就一點都不紮人眼了,何況她做的事又跟鄧婉借皇帝憐惜肆意驕橫很不一樣,是宣揚孝道,竟無一人指責她,全是讚她的。
又讚皇帝仁厚,忠孝治國。
隻這皇帝實在有一個大短板,便是兒子太少。他現在隻有一個兒子了。
隻是選秀這個事,之前諸人已經與皇帝較過一次勁了,皇帝死倔,河西諸侯都勸不動。
這次便有人重提立後的事,不過隻是兩個小禦史而已。一查,一個背後力量並不強,一個背後根本無人,純粹遵從本心,忠於本職而已。
這主要還是源於三年多前,張芬那一次選秀給朝廷大員帶來的陰影。還因為那一次諸家推出來的便是各家最有力的競爭人選,卻被皇帝一波轟全掃回去了。
人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說話,各家一時青黃不接,暫時沒有那麼好的人選,更不想讓後位落到彆家的手上,便不是那麼積極。真正的大人物都不
說話,現在為這個事蹦跳的,都是些小角色而已。
何況皇後本來就不是必需品,選秀生兒子才是。
莫師單獨問過皇帝:“何故不立後?”
皇帝回答:“我未見有堪為後者。”
皇帝這話實在有失偏頗,雲京貴女的水準,實是大穆頂尖了。
莫師用眼睛告訴皇帝他不信。
皇帝頓了頓,才道:“皇後為一國之母,但,也是我的妻子。我
未見有能兼二者之人。”
莫師以過來人的身份歎了口氣,不再逼迫皇帝,隻道:“抓緊生兒子。”
皇帝道:“儘力生。”
隻是大皇子八月底的五歲生辰,李固原是想好好為他辦一場的,因崔盈娘母孝,她又哀戚,還勸皇帝:“青雀還小,陛下不要為他開了奢靡的口子。”
李固便沒大辦,隻後宮諸人開個家宴。又把李大郎、李五郎、李七郎三人喊進宮裡,加上胡進,抱著青雀與他們吃了頓酒。
伯伯們各有禮物相贈,都是讓小兒開心的物件,青雀眉開眼笑。隻他如今滿五歲了,愈發懂事了,規規矩矩地給伯伯們道謝,實在討人喜歡。
九月,安毅侯蔣敬業浩浩蕩蕩班師還朝。
安毅侯功大遭人嫉妒,難免有些人會放出“功高震主”之類的話來。但蔣敬業跟隨李固多年,得他器重,當然是個明白人。
他一回來立即上交兵符,慶功宴之後,還被皇帝留宿紫宸殿,據說與皇帝挑燈夜談,抵足而眠,實在令人又羨又嫉。
隻第二天邶榮侯進宮,看到安毅侯下頜青了一塊,哈哈大笑。
安毅侯衝過去掐他脖子:“李七!是不是你給老子穿小鞋告小狀?”
邶榮侯也是帝寵在身的人,豈能任人欺負,當下便開始反擊,兩位開國侯爺扭作一團。
內衛胡統領在一旁抱胸:“不許使陰招,蔣侯你那肘子收回去!七爺你過分了,撩陰爪太不體麵了罷!”
路過的通事舍人忍無可忍,便想上前嗬斥,被中書舍人林仲詢攔住。
“算了,大喜的日子,偶爾放肆一下無妨。”他含笑勸道。
通事舍人又看了一眼那邊,皇帝的兄長、副將和親兵,想了想,忍下這口氣,悻悻然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