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女生從電梯裡出來,看見有個人靠牆坐在拐角的地上,垂著頭一動不動,其中一個女生趕緊跑過去,問他怎麼了,需不需要幫忙,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陳霧的臉上不見血色,“我隻是早上起早了。”
“低血糖嗎?”那女生二話不說就拿出隨身攜帶的巧克力遞過去,“這我有經驗,緩一緩,一會兒就要了。”
“不是,我沒……“陳霧解釋的話說到一半,還是感激地接過了巧克力,泛白的唇輕彎出一個弧度, “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女生回到同伴身邊,發現她在偷拍,吃驚地打她手臂,“你拍人家乾什麼?”
同伴捂住嘴發出尖叫:“這手!你看這手!”
“他人呢,我去加他好友。”撒腿就去追,然後灰溜溜的回來了。
女生說:“有女朋友了?”她安慰同伴,“正常的啦,長得帥,氣質又很特彆,肯定早就被人搶……”
“不是,”同伴熱淚盈眶,“他說他是gay。”
女生驚詫道:“看不……”
“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太酷了吧!”同伴又開始尖叫,她抱著照片舔屏,嘴裡不停念叨,“我的夢中情手。”
女生一臉“你也太誇張了”的表情。
同伴哇啦哇啦地叫著:“你們外行覺得好看的手要白,手指細細的長長的,皮緊光滑還均勻,還不能有疤,其實有時候不完美也是一種美,像他的手,隻有我們內行才知道有多絕,多欲,每個關節,每片指甲,每個甲床,每條紋路,就連瑕疵都是藝術加工……這有點像雲啊,你看像不像,飄著兩朵雲……”
女生受不了:“還去不去看書?”
“看什麼書,我下午的時間都是它的了。”同伴摸照片上的手,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能牽這隻手的人,上輩子一定拯救了整個銀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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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的同伴把照片發給了自己喜歡的手控博主,不出意料的火了。
四五十個小時後,話題出現在了西德高的小範圍群體裡麵。
晏為熾出去抽煙回來,往座位上走的時候隨意瞥到一人手機,那放大的照片在他視線裡停留的那一瞬間,他就認出是陳霧的手。
小拇指超過了無名指的第三節,又直又長,無名指跟中指接近指甲的地方都有個疤,比周圍皮膚還要白。那是燙傷。
他弄的。
小時候兩人玩火堆,他拿著燒火棍到處揮動,柴火渣掉在了陳霧手上。
陳霧不知道哭不知道喊,人傻了。
晏為熾的回憶戛然而止,他的麵色有些怪異,平時他沒有特地去留意陳霧的手,以為早就忘了,
沒想到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晏為熾轉頭往外走。
和人在走廊談情說愛的黃遇見到他,疑惑地喊道:“熾哥,你不是才抽完嗎,又要抽啊?”
晏為熾沒理。
“熾哥這煙癮有點大啊,誰能管管他啊操。”黃遇愁得妹子都不香了,他追過去,“誒,熾哥,你抽我的試試……”
“彆煩我。”
晏為熾倚在窗邊點開微信聊天框,又懶得打字了,臨時改成電話。
那照片上隻有手的特寫,沒有透露彆的信息,很大可能是偷拍。
沒什麼好問的。
於是,這通電話被攔腰截斷。
晏為熾清理了會手機上的信息,一抬眼就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黃遇一副受傷的表情:“我這麼大個人,熾哥你……”
“玩歸玩鬨歸鬨,彆做出格的。”晏為熾的目光越過他,掃向後麵被他撩亂了心滿臉情動的女孩子。
黃遇笑得陽光:“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他見晏為熾要下樓,忙問,“熾哥,去操作間啊?”
“不去,找地兒睡覺。”晏為熾倦散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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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下班的時候,趙潛帶他去吃烤肉,他坐在桌邊看她布置,想幫忙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的無措從裡到外彌漫了出來。
桌上另外幾個學生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一個沒吃過烤肉的鄉巴佬。
不怪他們有這想法。
陳霧這一身老土的衣服他們以前都沒見過,現在硬是看順眼了。
雖然還是土得掉渣,土到他們都不知道從哪開始吐槽。
關鍵是,陳霧不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要不然就去買衣服了。
畢竟就算他工資不高,地攤貨總能買得起吧。
那地攤貨隻是質量差,款式可是緊跟潮流的。他是真的不在意穿著外表這些,土得自由自在。
店裡空調打得高,他都沒脫衣服,大家挺好奇他的毛衣能土成什麼樣。
有人問陳霧的鞋子是在哪裡買的,多少錢一雙。
陳霧語出驚人:“我自己做的。”
那人懵了,想象不出這是什麼操作:“為什麼要自己做?”
“布做的我穿著舒服,乾活做事很輕便也貼腳,還不會悶,彆的鞋我用不到,買了也是攢灰。”陳霧的解釋沒人聽,都在笑哈哈地說他“牛逼”。
大家還要問他的棉服跟毛衣,被趙潛阻止了, “要吃就吃,不吃滾蛋,哪來的這麼多問題!”
“肉差不多了。”丁徽瑔適時地緩解氛圍,他觀察細膩,陳霧隻往服務員端過來的石鍋拌飯上看了眼,就被他捕捉到了。
“我給你點一份吧。”他說。
陳霧拒絕了,丁徽瑔依舊給他點了,叫他不要客氣。
“不夠吃還可以再要,免費的。”丁徽瑔笑了下,他五官單看普通,湊在一起也隻能說得上秀氣。屬於氣質強過長相的類型。
比起西德職高,他更適合一中。
“好的,謝謝丁同學。”陳霧靦腆地對丁徽瑔點了點頭,他喝了口汽水,在桌底下的手偷偷給晏為熾發信息。
陳霧:【晏同學,我在外頭和趙同學他們在‘張紀’吃烤肉,晚飯你自己弄點吃的啊。】
晏為熾沒回。
半個多小時後,他直接出現在了店裡。
陳霧手上拿著眼鏡,紙巾按在花掉的鏡片上麵,他呆頭呆腦地順著騷動望過來,一臉好像有點熟悉不確定再看看的表情。
“熾哥好!”
響亮的叫聲在他耳邊出現,他猛地站起來,那一下帶得桌子都震動了,不過沒人注意到這個動靜,他們都去跟晏為熾那了。
陳霧還在猶豫要不要也過去,趙潛就已經回來了,他快速擦了擦眼鏡戴上。
“怎麼不去打招呼,上次一起打過球的,你忘了?不應該啊,他可是我們學校的老大。”趙潛看陳霧反應遲鈍,驚訝道,“我沒告訴過你?”
陳霧搖頭。
“那彆的保安也沒和你說?”趙潛問。
陳霧還是搖頭。
“估計都以為你早就知道了。”趙潛剝了個大蝦,蘸點料一口吃掉。
陳霧擺弄眼前的碗碟:“老大是投票投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