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潛:“……”
“你當是競選班乾部呢,”趙潛撈了一筷子辛拉麵吹吹,好笑道,“當然是用拳頭選出來的,他報道那天引起很大的轟動,原來的老大想拿他震震新生,結果被他撂下了位子,換他坐了。”
陳霧夾了片薄又香的烤肉用生菜卷著,往嘴裡一塞,滋出的油混著菜葉的清爽在齒間散開,他慢慢地咀嚼:“都服嗎?”
“怎麼可能。”趙潛沒細說,“反正後來都服了。”
她掃碼加點了兩份烤肉,“熾哥在這兒打工,我叫他彆來我們桌,免得大家吃不了東西,他氣場強,也不是誰都像我一樣在他麵前想乾嘛想乾嘛。”
陳霧看到晏為熾領客人進店,製服領口一抹白,扣子扣到領,領子邊緣整齊,袖口貼著腕骨,合身得像是為他量身定製。
身形優越,體態好,穿什麼都是錦上添花。
晏為熾側過頭的那一刻,陳霧“嗖”地收回視線:“他不像那種……學校裡的……”
“我懂你的意思,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有暴力傾向,也不是反社會人格,平時就是個普通人,整天無精打采的,都被兼職榨乾了,今年都沒見他對誰動過手,活動也沒參加過。”趙潛在好幾個場合碰到過晏為熾打工,乾什麼都有模有樣,不佩服都不行,她有感而發,“真不知道春桂的臨時工,有幾個是他沒做過的。”
其他人都回桌上了。
陳霧沒有再和趙潛說下去,他吃掉嘴裡的烤青椒就把筷子放好,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一道兒吧。”趙潛掐丁徽瑔脖子,“老丁,趕緊把我給你剝的幾隻蝦吃掉!”
在場的都見怪不怪了,知道兩人都不是對方的理想型,卻還是要玩,“唉喲,潛姐搞特殊啊,我們也要。”
“要屁。”趙潛凶完就走,留丁徽瑔陪大家說笑。
趙潛還是一如既往的紮著高馬尾,發絲抹得扒在頭上,一根碎發都沒飛出來,她的羽絨服丟在椅子上,現在就穿著件棒球服,扣子全解了,走路帶風,氣勢大刀闊斧,像是要去乾架。
“哥啊,我跟沒跟你說過,我和熾哥一個班。都是學印刷的。”
陳霧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意外:“印刷?”
“聽起來不錯吧,”趙潛摟哥們似的摟著他,“畢業了包分配,直接進廠,包吃包住簡直不要太爽。”
陳霧:“……你爸不是校長嗎,不讓你往上讀?”
“誰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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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的時候,陳霧跟趙潛他們說要在附近轉轉,讓他們先走。
等他們離開後,他在路邊找個椅子坐下來,靠著椅背閉上眼睛,等他昏昏入睡的時候,給他發信息要他等的晏為熾才下班。
晏為熾踢踢他:“蔫什麼呢,烤肉沒吃飽?”
陳霧跟個遲暮老人似的,慢慢吞吞地揣著袖筒站起來:“是那個拌飯。”
晏為熾掀他的雷鋒帽毛邊:“怎麼,我看你一大碗都吃完了。”
陳霧欲言又止。
晏為熾麵部漆黑:“不喜歡吃還要點?”
陳霧說:“丁同學給我點的。”
“不會拒絕?”晏為熾去拿摩托車。
“我說了的,”陳霧歎氣,“都點了,我不好意思不吃完。太油了。”
晏為熾轉身:“隻要是自己不想吃的,就算彆人喂到你嘴裡,你也可以吐掉。”
陳霧抿嘴:“對我來說有點難。”
“那就學。”晏為熾說。
陳霧跟在少年後麵:“晏同學,我聽說了一些你的事。”
“不想聽。”晏為熾不耐。
陳霧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你吃了嗎?”
“吃了,”晏為熾停在摩托車旁。
陳霧把袖筒裡的手拿出來,放在嘴邊哈了口白氣:“烤肉店跟超市收銀,哪個拿到手的錢多啊?”
“都不多。”晏為熾丟給他一個頭盔。
陳霧恍惚道:“晏同學你,你要載我啊?”他反應過來,受寵若驚中裹著開心期待,“我還沒坐過摩托車呢,是走機動車道的吧,那要騎慢點,反正我們也不急著回家,安全第一,下雪了都,路上更不好走。”
晏為熾毫不掩飾的嫌煩:“我後悔了,頭盔給我,你自己打車回去。”
陳霧臉上的笑容沒了:“好吧……”
失落的尾音未落,他就把頭盔放在了晏為熾的摩托車後座,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
不懇求不留戀,甚至都不帶遲疑。
哪怕是晏為熾讓他等到現在的,他也沒有埋怨一句。
晏為熾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他氣都不順了,他踹了腳摩托,麵目冷煞地騎上摩托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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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零星雪花飄落,行人或匆忙或清閒,總有可去的地方。
野貓四處張望後就地趴了下來,陳霧蹲在它旁邊。
也不知道誰更像是無家可歸。
前方突有低沉而囂張的引擎聲。
離陳霧越來越近。
一股強風擦著地麵,裹挾駭人的淩冽呼嘯而來。
沒有停。
他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
輕鬆又刺耳的急刹。
摩托離他的棉鞋隻有一兩寸距離。
他秋衣潮濕,心臟狂跳不止。
少年前傾身體坐在改裝過的摩托車上,頭盔遮住輪廓,看不清神情。
貓早在感受到危險時跑沒了影。
陳霧還蹲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摩托車前輪,像是嚇傻了。
“媽得。”
晏為熾極其煩躁地罵了聲,他拿掉頭盔,抓了抓亂糟糟的金發,下來撈起手腳發軟的陳霧:“這麼廢。”
陳霧後知後覺地喃喃:“又要載我了嗎?”
他拽拽微涼的雷鋒帽,吸著凍紅的鼻子:“晏同學,要不我還是自己回去吧,我怕你二次反悔,半路把我丟在路邊,那我……”
“閉嘴。”晏為熾跨上摩托,手指向後座,“快點。”
陳霧笨拙地戴好頭盔坐上去,雙手抓住他冰冷混著煙味的運動外套,嘴裡說了什麼,見他沒有聽到,就去解頭盔扣。
晏為熾回頭吼:“又怎麼了?”
“我是想跟你說,”陳霧小心翼翼地咽唾沫,“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我有點怕。”
晏為熾:“……”
要他媽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