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單親媽媽,也就二十五六,有健身,膚白貌美。
香水味誘人,身上能看到市場比較常見的輕奢,也有兩件高奢。
她收起傘,先是感激晏為熾的一對一指導,再是問起女兒為什麼總是摔倒,最後想加個微信,平時有需要找他詢問女兒的情況。
“我是臨時工,有事找教練。”晏為熾拍拍工作服上的灰土。
送走家屬,晏為熾俯視小女孩:“繼續,還是休息?”
“我想繼續。”小女孩拉著手套爬起來,她偷瞄媽媽那邊,被瞪了似的縮縮小腦袋,扭捏著說,“哥哥,你覺得我的媽媽怎麼樣。”
晏為熾將她的摩托推給她:“哥哥有男朋友,不適合評價其他人。”
“無論男女老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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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教小朋友教了半個多月,陳霧被錄取了。
上班地點是他一開始投簡曆就選中的大院,管家給他講了哪裡不能去,哪些綠植不能碰,哪些要小心打理,哪些要定期捉蟲,哪些早上搬出來,中午搬回去,下午再搬出來,以及禁止大聲喧嘩,跑動,無故請假。
“先是這些。”管家說,“我帶你去工具房,那裡有圍裙和草帽。”
陳霧跟著他。
“地方大,你記一下路。”管家不熱絡也不端架子,就是一個大家庭繁雜事管理者對待底下人的態度,“你第一天上班,就把西園的草修了吧。”
陳霧說:“好的。”
就這麼一路走下來,管家對新園丁的初印象打了八十分。
因為他目視前方,沒有四處張望亂咋呼,一副劉姥姥進大莊園的淺薄庸俗樣。
“老先生不喜歡先進機器,乾活都是傳統工具。”管家提醒。
陳霧給自己紮圍裙:“我知道了。”
管家態度溫和些許:“我姓餘,你可以叫我餘伯,不是要緊事就下班跟我說,彆大喊大叫。”
交代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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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伯也沒徹底不管,他忙了會就去西園,監督小園丁有沒有偷懶。
老先生很挑剔,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能做多久。
餘伯剛要收回視線,就瞥到附近樹上有個人。
熟悉的衣服讓他止住嗬斥,他趕緊撥開草木過去:“少爺!”
餘盞被打擾了,他悻悻然:“叫什麼叫。”
餘伯板起臉:“老先生知道您爬樹嗎?”
“我不過是在看朋友。”餘盞借著這個遮蔽點,觀望認真修草的青年。
餘伯吃驚:“他是您朋友?”
“一麵之緣。”餘盞簡短地說了句,“我看看他。”
餘伯沒多問,隻說:“您這樣太明顯了。”
餘盞把幾根長得狂放的枝條往旁邊掰,聞言愣住:“那他怎麼沒發現?”
“可能是,”餘伯委婉又直接,“不想?”
餘盞蹙眉:“就是對我沒有興趣。”
餘伯說:“我想是的。”
餘盞從樹上跳了下來,他今天沒去院裡,一身休閒的家居服,高大俊逸,搭配娃娃臉小酒窩。
家裡招人這事他向來不關心,那個人出現在他視野裡的時候,他還以為看花眼了。
儘管那次對方捂得嚴嚴實實的。
他也能從衣著風格,氣質,感覺上麵認出來。
餘盞到這會兒依舊感覺不可思議,怎麼會在自己家裡見到那個人,他重新找偷看的地方。
餘伯真怕少爺摔出好歹:“想打招呼,不如大大方方點。”
“那我去換身正式的衣服。”餘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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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修一塊草,就用耙子耙到一起,他抬胳膊擦擦臉上的汗,拿起地上的大剪刀。
左邊冷不丁地響起聲音:“在修剪草坪啊。”
陳霧仰望過去:“請問你是?”
“這是我家。”男人身著裁剪得體的襯衫西褲,風度翩翩地做著自我介紹,“我姓餘,單名盞,一盞燈的盞。”
陳霧站起來,禮貌道:“你好。”
餘盞有分寸的目光落在他曬紅的臉上:“西園以草為主,北園是花,東園是樹,南園是藥材,我小時體弱多病落下病根,藥材都是我吃的。”
陳霧一臉“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的疑惑表情。
餘盞:“……”
也是,糊塗了。
他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雖然你暫時隻能修修花草,但是你表現好,說不定能進藥園。”
陳霧認真點頭:“我會努力的。”
餘盞笑出酒窩。
陳霧忽然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餘盞那雙偏長的眼睛裡浮出期待。
“應該沒有見過。”陳霧蹲下來修草。
餘盞把期待斂去。
陳霧將幾堆碎草攏了攏,拿大叉子叉到車上,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了邊上還有個人。
餘盞訕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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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周餘盞沒有再出現在西園,直到一個晚上,他穿著深灰色英喬禮服,沉穩而莊重地走向陳霧:“我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你會開車嗎?”
“會是會的,可是我……”陳霧手上捏著兩條蟲。
餘盞說司機臨時有事,他很友善地祈求:“拜托,幫幫我。”
陳霧有一點為難:“你不能自己開車嗎?”
“哪有老總自己開車的。”餘盞失笑。
陳霧恍然:“你是老總啊,那你應該不止一個司機吧。”
餘盞的笑容僵住。
最終還是陳霧開走了餘盞那輛名車。
到了目的地,餘盞整理領結:“你跟我一起進去。”
腦子不清醒,帶個園丁來這種大場合。
陳霧看著他。
餘盞意識到不妥,他當場道歉:“是我欠考慮了,那你在車裡等我,我去喝杯酒走個場就回來。”
他下車前笑著說:“為了表達謝意,我請你吃飯。”
後麵才是把人帶出來的重點。
餘盞來參加的是晏家舉辦的晚宴,晏老爺子正得寵的小孫女的滿月宴。
那麼小個孩子,這樣隆重的陣仗,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這份福氣。
周圍停著一大片豪車,布加迪威龍,邁凱倫,保時捷,蘭博基尼全是黃金版,還有鑲鑽的奔馳,定製的超跑……
這輛價值幾千萬,那輛價值幾個億。餘盞的普通商務賓利丟進去都顯得寒磣。
餘盞拿出邀請函,一隻手搭上他肩膀,沒大沒小地拍拍,嬉笑著喊,“餘叔叔。”
來人的綠毛很紮眼。
誰喜歡在自己的頭上染綠的啊。
黃家獨生子,黃少爺,他的頭發紮了一窩小辮,倆撮綠還特地選的大紅色皮筋。
餘盞沒把肩上的手拿掉,不跟小孩子計較:“你父母沒來?”
“早進去了。”黃遇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走進金碧輝煌的宴會廳,熾哥知道今天是他三侄女的滿月宴嗎,黃遇想了想還是沒發信息。
黃遇的視線掠過成堆的各種私定,找到在和幾位富少談笑風生的發小,他舉了舉酒杯,做了個口型,“我去二樓。”
薑涼昭昂首。
黃遇無視父母的眼神示意徑自上樓,昭兒要去晏家設立的大學,去學金融。
搞不搞笑,熾哥都進不去自家的學校,要去上垃圾國際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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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以黑發家,以白坐穩,壟斷了多個領域。
這個宏偉的商業帝國,晏家勢力占據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以黃,薑,趙家,在林科院頗有影響力的餘家為首。
今晚的滿月宴轟動了整個首城,幾家都來了人,有的甚至全家出席。
而且除了晏家那個明明手拿王牌卻自尋死路的老幺,在世界各地定居或出差的其他晏家人全部到場,無一例外,可見晏老爺子有多重視。
股東們已經默認嬰兒她爹成為繼承人的可能性最大。
畢竟晏家內鬥了三年,猖狂的,跳得高的不是死了,就是涼了。
如今還在的,都是聰明人,風向差不多定了。
老爺子也是狠,當年他親自設局假死,是要給蠢蠢欲動算計他飲食起居的子女們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幫他清理營養不良的枝葉。
這一清理,養分就不會被浪費分散了,能集中在茁壯的枝條身上。
十幾個子女開枝散葉,老人可以說是子孫滿堂,然而盼著他死的就是這批人。
沒一個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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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進行到後半場老爺子才露麵,餘盞上去說了幾句話就溜回了車上,他解開西裝扣子敞開:“等累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陳霧回了已經給他燒好飯的晏為熾信息,搖頭說:“飯我不吃了,我把你送回大院就下班。”
“那下次請你。”餘盞不強人所難,他溫和道,“大院包吃住,沒有必要每天來回跑。”
“我不回去,有人會覺得煩。”陳霧一個順暢的移位,將車從肆意亂停的幾輛跑車裡開出來。
餘盞拿出不令人排斥的好奇:“你很在意那個人的感受?”
陳霧卻說:“我可以不回答的吧。”
餘盞啞然:“可以。”
“那我不回答了。”陳霧兜裡的手機響了,他以為是晏為熾就將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是黃遇。
“昭兒找你。”
黃遇一說完,那邊就換了人。
薑涼昭根本不想打這個電話,季明川的死活和他無關,說白點,他巴不得季明川消失。
可是不能在他妹妹陷進去沒出來的時候。
那他一死,就是心頭血了。
薑涼昭人還在宴會上,他喝了點酒,手上是扯下來的領帶,神色有一兩分疲憊的無奈:“我妹求我找你,說有個什麼筆記,讓你寄給季明川。”
“沒有。”陳霧說。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具體過往,”薑涼昭的立場十分尷尬,擔心被熾哥知道這通電話,他謹慎道,“隻聽我妹說季明川的隱疾在國外無法醫治,人被折磨得不輕,你不給他,他估計會恨你。”
陳霧呢喃:“好意思恨啊。”
“他要是好意思,那就讓他恨吧。”陳霧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