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老氣得人都要一蹦三尺高:“就不能快點回來!我肚子都餓扁了還要在這等你,我兩隻腳踩進棺材裡的人了,你也不怕折壽!”
陳霧:“……我沒有讓等的啊。”
餘老捶胸口,陳霧趕緊給他順了順,被他一把抓住手,“有沒有被人打哪兒?”
“沒有。”陳霧還要給老人順順氣。
餘老把他的手撥到一邊:“行了沒事了,彆獻殷勤,我的家產是要給兒子兒媳的。”
陳霧:“……”他推了推眼鏡,“老先生,劉主任回來了嗎?”
“沒回來我能知道你們出事?”餘老瞥他那傻樣。
陳霧關心地問道:“那她受傷了嗎?”
“自己去看。”餘老說了醫院的地址跟病房信息,揉著扁扁的肚子往酒店門口走,他走了沒多遠就回頭,“跟上來,請我吃飯。”
“我現在沒有什麼胃口。”陳霧開手機。
“什麼叫沒胃口,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兜裡的兩銅板。”餘老重重地哼道。
陳霧無奈:“好吧,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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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沒胃口的陳霧吃掉了一碗麵,餘老把他丟飯館,自己遛彎去了。
陳霧按照地址打車去了醫院,劉瑜正在跟不知道從哪得到消息的父親開視頻報平安。她在走廊舉著手機走給父親看,證明自己能走能動。
陳霧一過來,劉瑜就朝他跑去,儘管老師已經提前跟她說人安全了,她依舊記掛著。
“真的很抱歉。”劉瑜說,“連累你了。”
陳霧看她很差的氣色和臉上的劃傷淤青,脖子上的寬絲巾,搖搖頭說:“你也是受害者。”
視頻裡的劉父奇怪道:“小魚,你在跟誰說話,我怎麼聽著聲音有點耳熟。”
“劉叔?”陳霧很詫異地湊到劉瑜的手機前。
劉父見到他,激動地大喊:“小陳!”
劉瑜神色古怪:“爸,他就是你在春桂的同事?”
劉父哈哈:“是啊是啊。他就是我之前要介紹給你……”
“晚點說。”劉瑜快速按掉視頻,她看著陳霧,有一瞬的尷尬,很快恢複如常,“我住院觀察一天。”
陳霧從帆布袋裡拿出她的包,遞過去說:“像今天這種事,還會有下次嗎?”
劉瑜沒有去檢查包裡的東西,心思落在彆的事上:“不好說。”
看老師那邊會不會為了她,對付趙家了。
劉瑜的目光掃向青年,她一笑,也許餘家會對付趙家,不隻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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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陳霧的房間門被敲響了,他放下手上的書去門口:“是劉主任嗎?”
沒回應。
“老先生?”陳霧又問。
“你男朋友,九月21號的。”門外的人說。
門一下就打開了,陳霧怔怔地看著少年:“阿熾,你怎麼來了。”
晏為熾風塵仆仆,他把棒球帽跟口罩都摘下來,露出疲倦的麵容:“你應該問我,怎麼知道你住在這裡。”
“那你怎麼知道的?”陳霧從善如流。
晏為熾捏他耳朵:“我認識餘盞,自然認識他父親,問一問就知道你們的落腳地。”
陳霧咽唾沫:“所以你也知道我白天……你擔心我才過來的……”
晏為熾按著他肩膀把他往房裡推,腰彎下來,腦袋垂在他肩頭:“你怎麼總是能牽扯進彆人的事情裡麵。”
陳霧靜默半天:“大概就是跑龍套的吧。”
晏為熾悶聲笑了起來。
“阿熾,關門。”陳霧碰不到。
“等會兒。”晏為熾維持這樣的姿勢靠了陳霧片刻,呼吸沉得隨時都要睡著。
陳霧乖乖地站著。
“我過於自信了。”晏為熾把手伸進他袖子裡,捏住佛珠,低低歎了聲,“還是不夠,確實不夠。”
陳霧聽不清:“阿熾,你說什麼?”
“我說我臉上的疤有點癢。”晏為熾直起身,關上了門。
陳霧抬頭看了看:“長肉了,正常的,你不要抓。”
“那可說不準,真癢起來控製不住。”晏為熾把棒球帽和口罩丟到桌上,“出門還要帶書,看幾本了?”
陳霧把桌子上亂放的書收起來:“差不多快看完了。”
晏為熾笑笑:“以後要跟著你混了,霧哥。”
陳霧臉一紅。
晏為熾盯了他幾瞬:“我想洗澡,但是沒帶衣服,我要怎麼做。”
陳霧說:“你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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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碼不合適,裡麵小,外麵也小。
於是晏為熾就在腰上裹了個浴巾,衣物都放進洗衣機了。
陳霧過一會就去看洗衣機。
“你急什麼,我裡麵沒穿就能把你吃了?”晏為熾哭笑不得。
陳霧留意洗滌時間剩多少:“你還吃人啊。”
“我不吃人,我吃你。”晏為熾說。
房裡的氣流隱約被一片燎原之火覆蓋。
“叮”
衣物洗好了。
陳霧忙拿出來風乾:“阿熾,你的……”
說著就轉頭,晏為熾剛解開浴巾。
陳霧手裡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晏為熾:“……”
他迅速背過身去,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操。
後麵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阿熾你彆緊張,我沒有戴眼鏡,看不清的。”
晏為熾沒回頭:“誰他媽緊張,要不你戴上眼鏡,我們再來一次,我讓你看看我是什麼樣。”
沒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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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配置夠好了,床依然沒有家裡的大。
陳霧跟晏為熾照例各睡一頭。
淩晨不知幾點,陳霧迷迷糊糊地發現窗邊有明滅火光,他揉著眼睛爬起來:“阿熾,你有心事嗎?”
“沒有,“晏為熾把煙掐掉,“路上睡過了,現在不困。”
陳霧睡眼惺忪:“那你打會兒遊戲。”
“彆管我,你睡你的。”晏為熾從窗邊回來。
陳霧躺回床上,手拉著被子蓋到胸口,他忽然問道:“你明天幾點走啊。”
“不走。”晏為熾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陳霧有些驚訝:“沒到周末,你不上課了嗎?”
“請假了。”晏為熾神色不明,“後天有彆的事。”
陳霧沒有問是什麼事,他被子裡的腳伸了伸:“我明後天還要旁聽。”
晏為熾沾著煙味的手指隔著被子握住他亂動的腳:“你去就是了,我又不攔著你。”
陳霧說:“那你到時候怎麼辦。”
“能怎麼辦,不就在酒店等你。”晏為熾漫不經心地嘖了聲,“你出門前記得給我買根棒棒糖。”
“……”陳霧困頓地說,“不亂跑就好……”
音量弱了下去,睡著了。
晏為熾坐到他身邊:“到底是誰亂跑,還管我。”
摸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把他往懷裡抱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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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旁聽,上午陳霧跟晏為熾在新碃逛了逛。他們遇到了一個小千金。
幾個西裝男拎著購物袋跟在她身後,她向著晏為熾跑來:“小叔!”
“你侄女啊。”陳霧小聲。
晏為熾手上端著碗炒年糕,口中還有一片,他慢慢嚼著:“嗯。”
在晏為熾還是繼承人時期,這個侄女是晏家一眾裡唯一一個敢湊上來找他說話的,就像現在,她天真無邪:“小叔,你回首城以後去過老宅嗎?我爹地說沒有,你會不會是瞞著大家偷偷去了啊。”
仿佛感覺不到他的冷漠。
侄女指指身後給她拎購物袋的下人們:“我無聊出來買東西。”
晏為熾插了片年糕喂到陳霧嘴裡:“怎麼不叫專賣店送過去。”
侄女的眼珠沒往陳霧那兒轉,似乎一點都不好奇他們的關係:“那有什麼意思,我不喜歡。”
她朝對麵揮手:“爹地!”
陳霧轉過頭望了望:“你二叔啊。”
晏為熾又喂給他一片年糕,他臉頰鼓起來,模糊不清地說,“還沒吃完。”
“這麼慢。”晏為熾皺眉,“嘴是有多小。”
陳霧拍拍晏為熾的手臂,示意他看已經過來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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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二爺投身話劇,沒有唯利是圖的商人氣息。他這幾十年都在堅持做公益事業,是外界人眼裡評分最高的豪門貴族。
晏為熾對他的態度和在機場碰到晏嵐風一樣。
晏二爺卻不像晏嵐風那麼公式化,他說了幾句家常話,一直都是很親和的笑臉。
晏為熾並沒有領情,他拉著陳霧走了。
陳霧嘀咕:“看話劇那次沒注意,今天發現他的眼睛很奇怪。”
晏為熾把空了的紙碗扔到垃圾桶裡:“眼球是仿生的。”
陳霧震驚不已。
“慈祥的老藝術家。”晏為熾扯扯唇角,剝了個陳霧給他買的棒棒糖吃,“大兒子都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孫子了。”
“那他的孫子叫你什麼?”陳霧思索,“小爺爺?”
晏為熾:“……”
陳霧驚歎:“你們家輩分有點亂。”
“輩分亂就亂,跟我們沒關係。”晏為熾把棒棒糖吐出來,“不好吃。”
“那你也隻能繼續吃了。”陳霧說,“我不方便替你吃掉。”
“我不管。”晏為熾作勢要扔。
“扔了多浪費啊。”陳霧拉他的手,“你再吃一點,隻要再吃一點就好了。”
晏為熾勉為其難:“看在你撒嬌的份上。”
陳霧丟下他,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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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開著陳霧那輛比亞迪來的新碃,交流會一結束,他就把陳霧帶走了。
比亞迪在高速上行駛著,開車的少年好像並不願意走這趟路程,氣壓很低,每間的紋路也一直深深的。
陳霧抱著一包零食:“阿熾,你要帶我去哪裡。”
“天涯海角。“晏為熾說。
陳霧一怔。
“傻子,這也信。”晏為熾揉他頭發,“我們去療養院。”
“見我母親。”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