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這幾天有點不舒服,她打了兩圈麻將都沒說什麼話,精氣神也是強撐著才凝聚到一起,好多次聽牌了都讓自己打散了。
有次更是把胡的牌打了出去。
“碰。
劉瑜放倒一對六萬,她伸手去拿黃遇打的那張,突然胃裡翻上一股不適,把牌一扣起身去了洗手間。
一進去就開始乾嘔。
劉瑜對著馬桶嘔了一會沒吐出東西,嗓子泛苦渾身冒冷汗,一個可能毫無預兆地從她大腦深處竄飛出來,瞬息間就絞上了她的理性跟感性。
以為隻是著涼了的她此時開始算自己的生理期。
平時不是很穩定,有一定的起伏度。
這個月....
劉瑜走到水池前漱漱口,手指冰涼地打了個電話:“趙闊,來老師家接我。”
薑家婚禮現場,藍天白雲下,兩排橢圓的木花盆裡開滿一簇簇鮮花,新郎新娘站在一棵百年老樹前立誓,男才女貌極其登對。
賓客於木製椅子上見證這一刻的神聖美好。趙闊聽到劉瑜所說,立即就從席位上起身離開,不顧四周的打量,步子邁得極快,最後成了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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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瑜整理好自己回到內廳,她剛坐下來,陳霧就投來關心的眼神。
這情況讓劉瑜感到有些驚詫,自認為都調整好了沒露出異常,陳霧怎麼還能發現出蛛絲馬跡。
發現陳霧的視線沒收回去,劉瑜就儘量不引人注意地對他搖了搖頭。
陳霧這才繼續打牌,他吃掉嘴邊的兩塊核桃,理了理四處漏風的一手破爛牌,然後就等著幸運女神的降臨了。
麻將臟錢也臟,晏為熾剝了核桃不讓陳霧上手,都是喂到他嘴裡。
在場的見怪不怪。
晏為熾讓餘家的傭人拿來濕毛巾擦擦手上的核桃皮屑,他拿起陳霧身前的一點零錢數了數。
餘伯給他們準備的現金,一人五百。打的是十塊的,陳霧還剩三十。
晏為熾表揚道:“不錯。”
陳霧不好意思地對看過來的其他人笑了一下。
“熾哥,我剛才贏了一把大的。”黃遇得意洋洋地抓起一疊錢,“看看我的,吊吧。”
晏為熾嫌棄地睨他:“本金的一半有拿回來嗎?”
沒獲得表揚,隻迎來暴擊的黃遇:“……”
“還有,”晏為熾皺眉,“麻煩文明用詞。”
黃遇:“……”
熾哥一如既往的雙標,這怕是已經在陳霧的坑底躺平準備養老。
為了以防萬一,甚至親自刨了土蓋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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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闊一到,劉瑜就走了,換餘老上。老人家老眼昏花瞎打,結果連贏。
餘家人是有點玄學在身上的。
陳霧輸掉最後一張十塊,拍拍空蕩蕩的褲兜起來:“老師,我要回學校了。”
餘老知道他今晚有晚會,提前打了招呼的。
“回吧回吧。”餘老擺手。
陳霧一走,晏為熾肯定不會留下。他們都走了,黃遇跟未婚妻也不可能和老人嘮家常。
不一會就冷清了。
餘老把幾張麻將疊一起,忽然命令道:“把叫起來最像娃娃聲的鳥給我拿來!”
餘盞眼尾抽搐。
“砰”
餘老積壓了不知多久的怒氣怨氣隨著麻將的倒下傾瀉而出:“這個年代領養機構要多完善就有多完善,非要我說是吧,非要你老子求你是吧。”
餘盞早有預料老父親會提這件事,他一直在拖在逃避是有自己的顧慮:“領養了,孩子也沒有母親,缺了一份愛。”
餘老發覺兒子的著重點不在排斥小孩這一塊,差點沒忍住激動得笑起來,他咳嗽著表態:“不是還有我,隻要你領養了,我就把想辦法活到小孩成年。”
餘盞沉默不語。
餘老心裡急得像被鳥啄,麵上還克製著不表現出來:“你好好想想,你不小了,三十多了。”
接著又拋出儘管不地道不大氣,卻必打的感情牌:“多年前你出櫃,我由著你了,現在該你了兒子。”
“當然,你是我的驕傲,這點不會因為你不領養小孩就改變,你的身心健康依然是排在第一位的。”餘老再次掏出肺腑之言。
餘盞把一張張麻將翻到正麵:“我會讓人整理一份國內所有領養機構的資料,挑好了親自跑一趟。”
餘老一顆蒼老的心臟總算是平穩了下來,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壽禮。
雖然他總是挑釁那老家夥,心裡還是羨慕的。
那老家夥膝下的子子孫孫多到自己都煩,不定期的修修剪剪來個優勝劣汰。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餘老去搗鼓延年益壽的藥去了,要不是他看不上晏家的基因,挑一兩個晏家死了爹媽的小可憐放在餘家養也不是不可以。
晏家人,骨子裡的冷血薄情,權勢至上。
老幺算是個例外,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也是他的學生足夠優秀,不然哪來的例外。
畢竟那老幺沒去春桂前也是地地道道的晏家人模板,完美的繼承人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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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四人在餘家的A3停車場分彆。
黃遇兩隻手抄在西褲口袋裡,深邃的眼落在比亞迪上,看著是在沉思什麼大事,實際是在放空。
關於昭兒的死,這段時間他查了所有能查的線路,依舊沒找出一絲不對。
甚至都往昭兒自殺的方向查了。
但是昭兒那天的行程很滿,其中就有他親自跟進的地產競標,對事業有規劃,沒有輕生的跡象。
排除自殺,也排除他殺,隻剩下意外。
真就是這樣。
他媽的讓人不能接受。
黃遇敲敲車窗:“熾哥,喝一杯?”
車窗降下來,晏為熾係著安全帶:“沒空,我要去看林科大的元旦晚會。”
“那有什麼好看的。”黃遇說,“我們學校也辦,我鳥都不鳥。”
“誰管你。”晏為熾瞥陳霧,“開車。”
黃遇被噴了一臉的車尾氣,他抹把臉:“元旦晚會……小學生談戀愛嗎?”
覃小姐的臂彎裡收著他的大衣:“陳霧有演出吧。”
黃遇恍然,他咂嘴,現在的他沒初中高中那時候會玩了,腦子都不靈光了,這都沒想到。
心煩,酒還是想喝,黃遇在朋友圈裡找了個太子黨們的局,不方便帶女伴。
覃小姐低眉垂眼。
黃遇打開車門:“傻愣著做什麼,先送你回去。”
覃小姐拾起微笑:“好。”
車裡很安靜,覃小姐始終把臉轉向車窗。
荷葉邊鑲了小珍珠的米色毛衣襯得她膚色細膩白皙,她的手壓著長度到腳踝的深色毛呢裙,微卷的栗色半長頭發垂在肩頭,氣質溫婉柔和。
“放心,我不會亂搞,婚前婚後都不會。”黃遇隨口說,“我管的住下半身。”
覃小姐:“嗯。”
“靠,老子說真的,老子還是個處男!”黃遇罵罵咧咧要暴走,方向盤都能擰下來的架勢。
覃小姐細聲安撫:“你好好開車,我相信你。”
黃遇翻了一個白眼,還相信我,一上車就是一副“未婚夫沾花惹草我該怎麼辦,婚後是不是要麵對他花邊新聞”的憂鬱樣子,還耍小脾氣,臉都不往他這邊來一點。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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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去活動中心的禮堂後台,大家都在忙活,化妝的換裝的連成一片嘈雜。
大學生卡在青春的尾巴上蹦蹦跳跳,除了陳霧,他比一些輔導員年紀太大,蹦跳不起來。
陳霧找到一個同班的學生,撥開人群避開雜物過去:“戴柯表演完了嗎?”
“沒來。”學生在背稿子,抽空回了句。
陳霧打不通戴柯的電話,經常打不通,大多時候都是戴柯找他。
很快就輪到陳霧了。
主持人在外麵報幕。陳霧快速換上係裡給他準備的中山裝,迎著起起落落的掌聲跟搭檔對視一眼,一起穿過布簾走上前台。
搭檔是師姐,給他配樂的,穿了身黑色繡花旗袍,很有經驗地領他把手放在胸前,對著觀眾席輕輕鞠躬。
誰說大學生對節日群體活動累了無愛的,底下都坐滿了。
後門那裡也擠了不少人。
晏為熾就在其中,他戴著口罩跟棒球帽,看愛人站在舞台上,身姿挺拔如一棵青竹。
不知道陳霧緊不緊張。
反正他緊張。
晏為熾牙關張合的頻率加快,力道加重,一顆薄荷糖幾下就咬碎被他吞入腹中。
“怒發衝冠,憑欄處……”
隨著朗讀聲響起,古箏彈奏的秦王破陣樂緊跟其後。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