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得談不上激情磅礴,但吐字清晰有力且端正,搭配古箏自帶的氛圍,聽著蒼茫凜然,蕩氣回腸。
陳霧目視前方,目光堅定溫和像是舊時代學堂裡走出來的教書先生,他表情肅正,一字一頓:“臣子恨,何時滅,”
配樂走向高潮。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陳霧朗讀完,古箏還沒停。
傳遞出的激昂正氣在禮堂流淌不止。
聽眾有種下一刻就要衝鋒上戰場,殺敵三千的慷慨壯烈。
最後一個音調彈出,師姐走到陳霧身邊,他們一起謝幕,扭頭互相道謝,作業完成了。
台下傳來騷動,有人上來送花了,是師姐的男朋友。
“親一個!親一個!”
看熱鬨的男女生齊聲高喊。
陳霧要走,一道身影從昏暗的左側樓梯上來,手上拿著一束玫瑰,他怔了怔。
在更大的起哄聲裡,陳霧拉著晏為熾跑進布簾後麵。
一眾排隊等表演的同學:“……”
陳霧默默在給大家放物品的台子上找到自己的帆布袋,轉頭將玫瑰放進去,對晏為熾說:“你去外麵等我,我好衣服就去找你。”
晏為熾昂首。
在場的有人經曆過那次滑坡,憑著一頭金色卷毛跟身高氣質把那個哭著挖廢墟的人跟後台這個對上,沒過去打招呼。
因為這人沒趁陳霧不在就摘下口罩宣示主權,而是依著他的意思抬腳向外走。
那作為旁觀者就彆給自己加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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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在首城的第三個冬天,沒見到一片雪,他和晏為熾走在活動中心後麵的小路上。
“不是說好不送花的嗎。”陳霧垂著頭走路。
晏為熾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口袋裡:“那不是情緒到了。”
陳霧站到花壇邊的台階上,很穩很慢地往前走:“下次我想收到彆的花。”
晏為熾一愣:“不早說。”
“不喜歡玫瑰了?”他捏著掌心裡的手。
陳霧說:“很多花的花語都適合我們,所以想要。”
晏為熾咳了聲:“行,讓你收集全了。”
前麵臨湖的樹叢裡有細微的聲響,陳霧停住,帶著晏為熾調轉方向。
晏為熾往後看:“乾嘛不接著走?”
“換條路。”陳霧按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再回頭。
晏為熾聳動了下寬平的肩膀,一副乖寶寶樣:“那聽陳同學的。”
甩掉了那片樹叢,陳霧才放慢腳步,他收到戴柯發的信息,說是看到他的來電才想起來晚會的事,朋友聚餐玩嗨了,把這事忘了,還說要玩兩天,回了學校再去輔導員那謝罪。
“砰砰砰”
陳霧仰頭,學校放起了煙花,一圈一個顏色,甜甜圈似的,璀璨壯觀。
“高興?”晏為熾掃他一眼。
陳霧:“啊?”
晏為熾把陳霧從台階上拉下來,食指勾住自己臉上的口罩撥到下巴那裡,混著薄荷清甜的氣息含住他唇瓣,含了會退開:“豐富的大學生活。”
陳霧點了點頭:“以前沒想過。”
晏為熾揉了揉他冰冰的耳朵,給他把外套後麵的帽子撈上來捂住:“都是你努力得來的。”
“我不來首城,就沒這些了。”陳霧說。
晏為熾調笑:“那要是你當年不來春桂,你人生的變化豈不是更大,也更小。”
陳霧有點呆:“……是啊。”
“彆往後看,往前看。”晏為熾牽著他的手晃動著,走過一盞盞路燈。
後麵的十年沒有我,前麵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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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兩頭飛,貓狗都跟他半生半熟,剛熟悉了點,他就走了。
把他忘了,他又回來了。
晏為熾跟著陳霧進家門,貓狗對他叫得很凶,他要是聽得懂,肯定是罵人的話。
陳霧在換鞋,晏為熾掐著他下巴,讓他對著嚷嚷的貓狗,“你不管管?”
“豆豆,綿綿,睡覺去。”陳霧沒有嚴厲訓斥,就是鏡片後的那雙淚眼裡沒了柔意。
三花和黃狗夾著尾巴竄到觀景台了。
“都還是小朋友。”陳霧把帆布袋掛牆邊,“再大點就不鬨了。”
不知何時按上去的掛鉤,似乎是網購什麼東西贈送的,很廉價,跟這個豪華奢靡的大平層很不搭。
晏為熾卻很滿意,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人在,房子才有溫度。
睡前,晏為熾盤腿坐在床上,他把這次回來的機票貼在一個厚本子上麵,已經貼滿了很多頁。
陳霧拿著膠水站在在一旁:“阿熾,你做什麼都這麼有儀式感。”
晏為熾一本正經:“僅限於和你有關的。”
陳霧抓了抓有點紅的臉頰,他把膠水放在晏為熾手邊:“我去給你熬藥。”
晏為熾道:“不是補腎的我不喝。”
“降火的。”陳霧握住門把手,“我用小尺寸的透明袋子分開裝,你帶到倫敦去喝,喝完差不多就……”晏為熾掀眼皮:“怎樣?”
“差不多就能回來降火。”陳霧說完就出去了。
晏為熾合上厚本子,異地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半年就讓他一個年輕小夥蒼老了許多。
好在明年就能迎來轉機。
他摩挲本子上的合照,指腹描摹陳霧柔順的臉部線條,不假思索地歎息:“到時候可彆是我回國,你出國。”
晏為熾扇自己,彆他媽烏鴉嘴。
門外傳來陳霧的喊聲,“阿熾,你快點上床睡覺,明早還要趕航班。”
“知道。”晏為熾轉了轉無名指上的戒指,尋思是不是該偷偷準備婚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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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又飛回倫敦了。
薑家的婚禮還在繼續,目前為止最長的婚禮。
陳霧早起遛狗,他穿上運動鞋,一路跑到公館附近的河邊。
這個點四周沒人,陳霧就把狗繩解了。
黃狗在草地上肆意奔跑。陳霧聽著音樂做廣播體操。
沒過多久,原本撒歡的黃狗突然進入戰鬥模式,朝一個方位不停吼叫。
警告中帶有戒備。
陳霧看到這一幕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拽著念戰的黃狗就走。
那個方位有一個中年人騎著電瓶車往陳霧這邊衝來,速度快得不正常。
然而他卻在離陳霧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就被連人帶車放倒,一拳頭砸暈了過去,他抓在手裡的瓶子掉在地上,不明液體灑了出來。
是硫酸。
除了放倒他的人,還有另外一個腳步聲正在隱去。
有兩撥人跟著陳霧。
一撥是晏為熾安排的,也就是及時放倒中年人的那位,他表明了身份就走。
那剩下一撥是誰的人?
“季明川。”陳霧告訴打電話過來的晏為熾,“他不敢讓我出事。”接著補充道,“在沒有確定配方之前。”
“公關水軍都是錢,你不要做什麼,會有人做的。”陳霧安撫盛怒中的晏為熾,哄了好久,“豆豆立了一功,你請的保鏢也很厲害,幫我說聲謝謝。”
帶硫酸的是季明川的粉絲。
或許他在配合薑氏的營銷方法從中獲利,但他低估了娛樂圈的瘋狂程度。
這件事的起因是曾經的西德職高有人刷到季明川的新聞,於是爆料說當年他跟他哥關係不和,一中校草做錯了什麼,保安哥哥不原諒。
再就是婚禮上,新郎往入場方向看了三十五次,很明顯是在等什麼人。
等他哥。
等了三天,他哥都沒出現。
明明討論度那麼大,季明川他哥相關的紅黑熱搜話題全都聚不起來,有勢力在網絡上進行管控。
越打壓,越容易激起反抗的心理。
這才有無腦粉絲跑來替自己偶像報複欺負他的哥哥。
用的也是娛樂圈病態追星的方式之一。
有第一次,難免不會有第二次。
必須疏通,引導。
這次事發兩小時之內,薑氏的公關收到上麵的指令,開始變換策略,迅速清洗輿論,板正到主道上來。
一個生意人,長得好看是雙刃劍,不是要出道也不是要當網紅,最終還是回歸到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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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新貴風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