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反應慢,還在劉瑜跟趙闊分手這步:“怎麼會分的?”
“談對象一拍兩散,不都是因為不想繼續了。”劉叔說,“也不是非要吵個你死我活砸鍋掀桌亂詛咒,淡了就沒感覺了,趙闊那麼個悶葫蘆,能有什麼意思。”
陳霧把腳拿出來,擱在木桶邊沿踩著:“上次我老師壽辰,趙闊還來接劉主任了。”
“就是之後分的。”劉叔說。
陳霧有些驚訝地“啊”了聲,他夠到毛巾擦擦腳上溫熱的水,疑惑不解地問:“那分了怎麼還……”
“想和好吧,”劉叔哈欠連天,“我閨女要頭腦有頭腦,要本事有本事,要皮相有皮相,哪樣不是高分。”
陳霧認同地說:“確實是的。”
劉叔自豪地笑了兩聲:“我是不管的,趙闊不會找我,知道找了沒用。”
“這回趙闊找你沒要到信息,下回就也不找了。”劉叔說,“我了解我閨女,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分了就是分了,沒有回頭的可能。趙闊現在還有幻想,時間久了就不會了。”
劉叔就差來一句,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脫了褲子放什麼屁。
陳霧嘀咕:“劉主任換號碼了嗎?”
“沒換,原來的丟我這了,”劉叔老泥鰍似的滑進被窩裡,打算睡個回籠覺,“她說她要靜靜心,偶爾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那麼大個人了,隨她去。”
陳霧坐在沙發上想著什麼,晏為熾推門進來了都沒發現,直到兩隻腳被||乾|燥|糙|硬的掌心裹住,他才回過神來。
“泡個腳泡了快半小時。”晏為熾皺眉,“又看直播了?”
陳霧:“……這麼早哪有直播。”
晏為熾把拖鞋踢到他麵前,手掌還包著他泡得柔軟的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
陳霧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晏為熾屈指敲他腦門,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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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跟晏為熾吃早飯的這個時間,趙闊出現在趙潛的小公寓。
趙潛見趙闊一身衣褲發皺,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有股子難聞的味道,眼睛還紅得要滴血,一副瀕臨失控的模樣,她就把被吵醒已經滾到嘴邊的臟話咽了下去。
“你找我乾什麼?”趙潛站在門口,沒打算讓他進來。
趙闊麵色蒼白,嘴唇起皮破裂,他站不太穩地靠牆蹲了下來。
顯然長久沒有進食,沒有睡眠。
趙潛嗅到了不尋常,一時半會找不準方向。當年這位找她合作,熾哥叫她彆自作聰明,老實呆著,她就臨時反悔了,單方麵毀約。
趙闊沒再找她。首城很大,她再次碰見趙闊的時候,他已經跟那個劉主任走到了一起。
可能是愛情的力量,導致他對複仇權勢沒了多大的追求。
他在趙老大死於非命,自己又被趙家那位家主看重的好時機竟然沒回趙家,趁勝追擊一舉拿下所有,而是繼續從事他的建築工作,和劉主任過起了二人世界。
男人嘶啞的聲音將趙潛的思緒拉扯過去。敢情是要她幫忙通過熾哥找人。找他相好的。
這是真愛啊,搞這麼狼狽。
趙闊道:“找到了,就把‘春之秀’給你。”
趙潛相信他能做主,因為趙家如今是在求他接任,沒有彆的各方麵比他出色的了。
“你不如馬上接手趙家,動用趙家的人脈去找。”趙潛笑著給他指點迷津,“熾哥是晏家的邊緣人,手上沒有能調用的資源。”
趙闊悶咳了一會:“趙家全盛時期都比不上。”
他咽下一口腥甜,神色寡淡:“隻有當局者迷,我不在局裡,看得清。”
趙潛收起了笑意:“我做不了主,問了才能告訴你結果。”她隨口道,“你們分了?”
趙闊的呼吸一下加重:“沒分手。”
趙潛見他焦躁的啃咬手指關節鮮血淋漓都沒發覺,不免有點抵觸,怎麼感覺像是個偏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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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闊一走,趙潛就找了熾哥。
她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熾哥那邊有沒有時間,想不想管了。
熾哥放假回國了,一出門就很有可能見到陳霧那個弟弟的廣告投屏,報紙雜誌更是不能看,春風得意就算了還時不時的提一嘴陳霧,他肯定要煩死。
晏為熾是真的煩。
陳霧見不著宣揚季明川,把季明川吹成花的新聞了,不會問他什麼,身邊還是有人跑到他跟前來說。
這都怪黃遇。他在飯局碰到季明川了,場合的原因還不能先撤,一頓飯吃得跟吞石頭子一樣噎得慌,難受得跑到公館訴苦。
晏為熾讓他滾。
“我不滾。”黃遇抱著枕頭躺在地毯上撒潑,“我還要等陳霧下班。”
晏為熾眯眼:“等他做什麼?”
“等他給我講講,他是怎麼把你養成戀愛腦的。”黃遇喝了酒有些上頭,胡說八道無法無天。
晏為熾一腳把黃遇踹翻。
黃遇磕到頭眼冒金星,他四腳朝天地躺了片刻,忽然齜出一口白牙:“季明川今晚讓人給坑了,料很猛。”
晏為熾不感興趣:“關老子屁事。”
黃遇:“操,說的也是。”他四處張望,“陳霧什麼時候下班?我話筒都準備好了。”
然後又挨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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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這飯局上的插曲,薑禧也知道了,是她閨蜜打電話告訴她的。
閨蜜當時也在飯局上,這會兒在酒吧跳舞,說話聲很大,可能還吸食了什麼東西,狀態不太對勁。
“小禧,你男朋友,啊不對,是你先生,他喝了加料的酒水,今晚你可應付不來,實在不行就給他找兩個人,沒什麼比你自己的身體更重要……”
閨蜜的尾音挑起嫵媚的輕喘,這是玩上了,訂了婚跟未婚夫各玩各的,還比較誰玩得更花。
薑禧把電話掛了。
她哆哆嗦嗦地下了床,孤魂野鬼似的站在樓梯口,把剛巧在樓上收拾的傭人嚇了一大跳。
“太太,您怎麼沒穿衣服?”傭人慌忙過來。
薑禧是裸|睡的,她這才發現自己直接起來了,睡袍沒有披上。
羞恥剛冒出一點頭就被恐慌吞噬掉了。
季明川被人下藥了,他在哪。
找到季明川。
薑禧踉蹌著下樓梯,家裡的傭人們要嚇破膽,有的給她拿睡袍,有的前去攙扶她,有的去給她拿鞋,都不敢大聲說話,怕刺激到她。
“太太,您要出門嗎?”傭人提心吊膽地問。
薑禧茫然地停在大門口,寒風把她臉上的惶然吹凝固,她攏住睡袍:“手機,把我的手機拿給我。”
傭人立即去拿了給她。
薑禧打季明川的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她頭暈目眩當場吐了出來。
晚上吃的一點食物全灑在了地上,散發著腥酸的氣味。
“叫司機,”薑禧攥住一個傭人的手臂,“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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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禧腦子亂了不知道問她父親,隻是茫然的讓司機開車載她去找季明川,到哪找不知道。
車子跑了大幾十分鐘,薑禧的手機響了。
是姐妹團的其中一人找她,說在自家酒店看到了她先生。
上流圈說大很大,說小也小。
薑禧按照地址找過去,經理為她刷的卡,她發覺自己這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看看,我依舊是薑氏的千金小姐。
房間裡沒人,男人女人都沒,地上有西裝皮鞋領帶,空氣裡不見渾濁的味道,隻有酒氣。薑禧趿拉著毛茸茸的棉拖走進浴室。
浴缸裡放滿了水,一具猶如精心雕刻過的年輕軀體泡在裡麵,水漫到地上,濕淋淋的。
薑禧蹲在浴缸前,她把手伸了進去,冷得繃了一路的神經末梢發顫,水裡加了冰塊。
“明川,你這樣不行。”薑禧在水裡摸到男人的心口,“我給你叫醫生過來。”
季明川浮出水麵,麵色近似透明,血管根根清晰:“就這樣吧。”
薑禧的頭發拖到他肩頭跟胳膊上,有些許纏綿的意味:“那你會生病的。”
“沒事。”季明川閉眼。
薑禧等了會,沒等到他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就主動問了起來:“怎麼不回家。”
“我是初出茅廬涉世不深,被人算計了,喝了不該喝的東西。”季明川的睫毛上抖落冰冷的水珠,有種脆弱病態的性感,“你有身孕,我怕我控製不住傷了你跟孩子。”
薑禧所有的不安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內疚,她撲到他的懷裡哭了起來:“我還以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季明川撫著薑禧顫動不止的背,欣然接受她頒發的最佳丈夫獎。
沒順從欲|望不過是因為,對他而言,女色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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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禧婚後一直在自己跟自己生悶氣,這回把連日的委屈都宣泄了出來,小女孩一樣哭哭啼啼。
從浴室到了床上還在哭,“你為什麼總是在外麵提到陳霧。”
季明川耐心地給她擦濕了的發尾:“他是我哥。”
“你們還是前任關係,你就不擔心我難受?”薑禧淚眼婆娑,“是不是真的像網上說的那樣,你結婚總是看入場口,是為了陳霧。”
季明川:“是。”
薑禧一下僵住,臉上的血色飛快褪去。
季明川垂著眼眸,淡聲道:“我父親在世時說過,將來我結婚,我哥坐主位。我和我的妻子要給他敬茶,那是他應得的,可惜他沒來參加我的婚禮。”
薑禧受不了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幸虧陳霧沒來,她沒辦法給陳霧敬茶,那畫麵都不願意去腦補。
“網上罵我的內容都沒了,是你的意思嗎?”薑禧抓住季明川冰得刺人的手指,那些沒見過麵的人說她配不上她的先生,她哪裡配不上了,她配不上誰配得上?
想解釋又解釋不了,心情變差,每天失眠苦不堪言,像個瘋子披頭散發。
薑禧追問眼前的男人:“是你的意思,對不對?”
季明川道:“怕有極端的傷害你。”
薑禧激動得肚子有點疼,她撫|摸肚子的時候,睡袍敞開了一點,身上攏了層柔和的光芒。
季明川的喉頭滾了滾,眼底泛紅:“我再去泡一會,你在這睡吧。”
薑禧感動又心疼,她暗暗發誓,今後再也不疑神疑鬼了。
等寶寶出世了,他們一家三口去庵裡見她媽媽。
說不定媽媽會還俗,跟他們回家。
緩了會,薑禧打開微信,在陳霧的好友申請上寫了一行字。
【我會和我孩子的父親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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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明川出來時,薑禧已經睡了,身上沒蓋被子。
季明川去了臥室外的書房,他打開助理送過來的筆電,吃了藥處理起了公務,忙碌的間隙偏頭掃向漆黑的窗外,腦中某根神經不受控製地蹦跳。
不過抵抗了兩三分鐘,季明川的十指就在鍵盤上密集地敲擊起來。
突然想看看他的好哥哥在做什麼。
這個時候應該沒睡,在用電腦。
季明川按下一個鍵後停止敲擊,關聯陳霧電腦的屏幕上出現了——
晏為熾冷冰冰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