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13891 字 9個月前

“不會碰到他吧?”陳霧這會兒都沒從廳堂的插曲裡走出來。

晏為熾嗤嗤道:“他一個外姓,進不去。”

“我也是外姓。”陳霧說,“你幫我爭取到的特權啊,就跟吃飯的地點一樣。”

晏為熾揉他頭發,傻子,是靠你自己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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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的風格在老宅裡獨樹一幟,更貼近於首城這座城市,每一處構造都覆蓋了密密麻麻的科技感。

站在圖書館一樓向上看,視覺上僅是夢幻的震撼。

未來城一樣。

一眼望去數不清有多少層。

這麼高的大樓,陳霧來時竟然都沒注意到它的存在。

可見老宅到處都吸人眼球。

“晏庭生還喜歡收藏絕版書,各個領域的都有。”晏為熾告訴陳霧電梯的位置,“申請抽根煙。”

陳霧摸著立在旁邊的動物骨架,眼睛忙不過來:“好吧,你抽吧。”

晏為熾按打火機:“以前這裡的前三層都是漫畫書。”那是他的獎勵,但是從來沒兌換到過。永遠都是陷阱。

晏庭生最擅長馴養跟掌控,子女是下屬,下屬是機器。

好在他去了春桂。

那時被哭哭啼啼的母親弄煩了懶得去反抗,後來才深知,那是他走得最正確的一步。

至於晏庭生生平的唯一一次失算,他才不管。

陳霧說:“現在呢。”

“原封不動。”晏為熾走到一麵牆前,空著的那隻手指紋確認,牆上顯出一塊屏幕,他撥動指示圖,“第六層是醫學方麵的書籍。”

晏才說完,陳霧就去了。

晏為熾點燃煙,慢慢悠悠地走在後麵。

他每走一步,曾經那個為了完成一項項任務累到偷哭的孤單小少年淡去一分,跟著自己的幸福勇往直前的青年就清晰一分。

——時間能讓人苦到想吐,也能讓人甜到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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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來,老宅並不是燈火通明,而是零星掛在飛簷下的紅燈籠和大片大片的陰影,風吹草動都能讓人繃緊神經渾身發毛。

靈異劇組來取景都不需要布置,直接就能用。

陳霧被晏為熾強行扛住的圖書館,一點都不誇張的形容詞。

晏為熾扛著他走,壓低的嗓音裡混著怒火:“讓你看書,不是叫你連覺都不睡了,男朋友也不要了。就算你熬一晚上,你能看多少?”

陳霧的腿屈在半空,身子隨著他的走動晃動,沒什麼氣勢地辯解:“可是我那本都沒看完,起碼讓我……”

“讓你什麼。”晏為熾打他屁股,“成年人了,克製都不會?”

陳霧:“……”

“你會。”他的腦袋垂著,“你可會了。”

晏為熾臉不紅心不跳:“少拐彎抹角刺我,床上那是特殊情況,再說了,我一年到頭隻有逢年過節才能,”

後麵的話咽在喉嚨裡,晏為熾皺眉看著前麵。

年輕的管家提著盞燈籠往這邊來。那光暈襯著他的臉和周圍環境,很詭異。

晏為熾把陳霧放了下來,知道他為什麼怕陰間東西了吧。

在老宅住久了,陽氣再旺都要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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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陳先生。”管家溫聲道,“你們是要回喬明園嗎,我給你們打燈。”

“不用。”晏為熾懶懶地拒絕。

管家不多說,彎腰應聲越過他們,朝著黑暗走去。

陳霧理了理身上的淡綠襯衫:“阿熾,有燈籠不是更好走嗎。”

晏為熾道:“拿著燈籠去陰曹地府?”

陳霧:“你怕……”鬼的音節沒發出來,被晏為熾捂住了。

“有些話可以不說。”晏為熾無奈,“好嗎,親愛的。”

陳霧臉一紅:“好的。”

晏為熾小時候還沒這麼怕,大了信鬼神了,可能是陰差陽錯靠運氣才擁有了寶貴的東西,就想握得更久些。

倫敦那膳食公司起來了就做基金,行善積德。

老宅真的太多陰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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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帶陳霧避開鬼火似的紅燈籠,不知不覺到了寺廟附近。

陳霧聞到了若有似無的焚香味。

門前的大香爐裡插著長的短的香。陳霧推了推眼鏡:“阿熾,我想進去拜一拜。”

晏為熾不易察覺地收了收下顎線條。大晚上的拜什麼佛,陰風都刮一路了。

“拜完就馬上走。”晏為熾揉眉心。

寺廟亮著一盞燈籠,佛殿黑漆漆的,一尊佛像立得很高,陳霧看不太清是誰。

晏為熾把蒲團丟到陳霧麵前。

陳霧跪下來,虔誠地拜佛,他不念叨,很安靜。

“當當當”

敲擊木魚的聲響從佛殿裡側飄了出來,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淒慘,哀怨,似乎還有一絲無法釋懷的懺悔。

“是我三姐。”晏為熾拉起傻傻地跪在蒲團上的陳霧,把他往外牽,力道扣得緊緊的,“以前她每晚都會過來待到深夜,看來她這些年一直如此。”

陳霧說:“裡麵有佛堂啊。”

“嗯。”晏為熾的步子邁得不小,很快就把寺廟甩在了身後。

女人的哭聲也就吹不過來了。

“你三姐不是已經找到兒子了嗎。”陳霧不解,“怎麼還……她哭得很可憐。”

晏為熾漫不經心:“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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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點的時候,晏為熾洗漱完還不想睡,他帶陳霧去他生活過的其他地方。

辦公室,健身房,書庫,材料室……

直到停在琴房。

晏為熾單手掀起琴蓋,五指搭在琴鍵上,從頭敲到尾。

為了鍛煉體能,避免死於綁架去過繼承人專用的訓練營,加上春桂那三年兼職做勞工導致骨節突出掌心都是繭子。

一片粗糙接觸到定製的琴鍵,幾個瞬息之後,流暢又空靈的琴音流出。

新生與萌芽,生機勃勃的希望與溫暖攜手,充斥在整個琴房。

一段結束後,又是一段,從暖春到熱枕的夏季。

仿佛能聽見蟬鳴,熱風拂麵,曬得發燙得梧桐樹葉落在頭上,口腔裡是酸甜冰涼的氣泡水。

忽然大雨稀裡嘩啦,有情侶撐著校服跑到屋簷下躲雨,笑對方狼狽。

而後稻田金黃,滿樹的葉子紛紛落下,走過無憂無慮踏進迷惘憂愁的少年踩著落葉,不知去向何方。

有人來接他,帶他去看一場太陽永不下沉的風景。

再是天地白茫茫的,遷移途中落單的鳥雀被一雙手接住,揣進懷裡。

雪花吻在凍僵的指尖,吻在生動的笑臉上,微紅的眼睛裡。

蒼白的世界響起快樂的笑聲,期待雪後初晴。

晏為熾一口氣彈了四段,他把春夏秋冬從自己的指尖描繪出來,送給了陳霧。

站在鋼琴前的他變回晏氏的繼承人,單調的棉質睡衣睡褲也蓋不住骨子裡的優雅尊貴。

琴聲一停,

晏為熾抬眼,凝望陳霧的目光專注純粹,還是那個隻想和他回老家割麥子的普通人。

陳霧慢半拍地鼓掌,鏡片後的眼裡滿是簡單的誇獎:“阿熾,你會彈鋼琴啊,彈得真好聽。”

“隨便學的,”晏為熾輕描淡寫,“我母親是鋼琴老師。”

陳霧的臉上一片詫異。

晏為熾乏味地捋了幾下濕發,倏然道:“要試試?”

陳霧擺手:“我不會彈。”

“過來。”晏為熾招招手,“我教你。”

陳霧穿著同款睡衣被晏為熾摟在懷裡,在他的帶領下笨拙地把手放在琴鍵上麵。

生澀卡頓的琴音持續了片刻,有了些許歡快的感覺。

陳霧轉頭看晏為熾,腦後頭發擦過他的下巴,留下和他一樣的青檸香:“阿熾,這是什麼曲子?”

晏為熾繃著臉:“彆玩我,你還能連這都不知道?”

這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婚禮進行曲。

一時半會想不到彆的簡單好彈還有意義的,就被他拿出來用了。

陳霧認真地說:“我真的不知道。”

晏為熾又帶陳霧彈了一遍,在最後一個琴鍵敲下去的那一刻說,“這曲子叫,”

“我愛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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