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已過,薑涼昭回來了。
親近的人陸續收到了這一消息,包括在庵裡陪伴青燈古佛的母親。
黃遇是最後一個。
薑禧在意大利定居,薑涼昭從她那兒來的黃遇這,想著一同去參加熾哥的婚禮。
鼻涕眼淚伴著煙味的敘舊後,行程加了個人。
不著急。
黃遇跟薑涼昭去鎮上走了走。
異國的姑娘路過,頻頻往薑涼昭身上打量,儘是見到意中人的歡喜。
薑涼昭頗為紳士地回了個微笑。
然後那姑娘就跑來要聯係方式,他給了。
姑娘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心地善良的姑娘一下就擔憂了起來,她給他推薦了這裡的老牧師,拜托他一定要去看看。
黃遇在一旁目睹這一幕,覺得發小的狀態還不錯。
就是氣色達不到健康的程度。
等姑娘一步回頭的走了,黃遇問道:“昭兒,你做手術了嗎?”
薑涼昭:“做不了。”
黃遇喉頭一堵:“那保守治療?”
“算是。”薑涼昭按手機。
黃遇瞟了眼,是在給薑禧回消息。
聊天框裡都是她發的,她不是關心她哥的動向跟身體,而是做了個夢,醒來以後不想醒,失魂落魄的碎碎念。
內容全是死掉的那位,一周年忌日要到了。
令人窒息。
黃遇心裡有話不吐不快:“昭兒,你還是彆跟你妹一起生活了,她分分鐘就能把活人氣吐血。”
“情緒能傳染,挨著陽光能發熱,相反的不用我直說了吧。”
薑涼昭歎息:“她想陪我治療,那就讓她陪吧。”
丈夫一死,婚姻關係自動解除。小禧卻還要做季太太,季明川的太太。
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也有跡可循。
成長環境匹配了許多東西,譬如人生觀與婚姻觀,圈子裡最常見的現象是花天酒地的人無名指上戴著戒指,不論是逢場作戲還是假戲真做,或是所謂的遇見真愛。
這就導致小禧理所當然地認為忠誠是很稀有很寶貴的東西。偏偏季明川給了她。
在她被閨蜜提醒,得知季明川喝了加料的酒水之後。
從那一刻起,立場,目的,人設,利益衡量,缺點,傷害……所有都比不上那個東西。
小禧早就回不了頭了。
在情愛這條布滿荊棘與鮮花的路上,受了傷以後,很多人會在痛徹心扉後幡然醒悟,從此成功變道,擁抱自己。
但也有很多人深陷其中,從此長眠做隻孤魂。
如果時光能倒回,如果能重生到即將出發去春桂那段時間,薑涼昭會想方設法阻止小禧跟過去。
可惜不能。
人生多痛哭,多遺憾。
薑涼昭把手機收回口袋裡:“阿遇,你跟你未婚妻的婚事有計劃嗎?”
“訂婚快了,結婚還早。”黃遇聳肩,“起碼要等我過二十五歲。”
“何必這麼在意年齡。”薑涼昭輕笑,“你看熾哥多急。”
黃遇咧咧嘴:“誰能跟他比。”
周圍沒見過比熾哥更在乎這些的,實屬第一人。
黃遇舉了舉響起來的手機:“昭兒,熾哥給我打電話了,我接一下。”
薑涼昭昂首:“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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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風景美如畫,薑涼昭在木椅上坐了下來,他摸著旁邊被修剪成小馬形狀的灌木,眼皮垂下來,像個夜晚來臨就亮出獠牙的吸血鬼。
英俊,優雅,又蒼白。
黃遇邊留意昭兒,邊笑著接電話:“熾哥,你這會兒不是跟陳霧黏一塊兒嗎,怎麼還,”
晏為熾打斷道:“昭兒的聽力跟嗅覺都變差了。”
黃遇臉上的笑容收了個乾淨:“還有什麼要我注意的嗎?視力呢,走路呢?走路好像沒看出異常。”
“彆的目前還好。”晏為熾說,“把他當正常人,和我們沒區彆,你彆要死要活,積極陽光點。”
“光我陽光沒用啊,他非要跟發黴腐爛的蘑菇妹待在一起。”黃遇朝刷成粉色的牆踢了一腳。
晏為熾那頭似乎是陳霧問他吃不吃什麼東西,他回了聲“我吃”,隨後告訴黃遇:“人要有寄托。”
黃遇糾結半晌,蹦出四個字:“老子不懂。”
“不懂就問你未婚妻。”晏為熾嫌棄道,“你個智障。”
“我哪是了啊,我,”黃遇話沒說完就被掛斷,憋得難受,他誇張地跑到另一個發小那兒哭訴:“昭兒,熾哥罵我。”
薑涼昭側了側耳朵:“嗯?”
黃遇想到熾哥的提醒,嗓子眼乾得厲害,他咳嗽了幾聲,重複了一次。
薑涼昭:“罵你什麼?”
黃遇擺出憤憤不平的架勢:“他罵我智障。”
“那也談不上是罵。”
“……”
靠!
.
回住處的路上,黃遇偷偷觀察發小走路穩不穩,他說起了首城如今的勢力。
其實沒多大起伏。
領頭的還在領頭,第二階梯也還是原來的四大家族。
薑氏就這麼搖搖晃晃的撐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