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之和秦無回客棧途中, 路過府衙後門,見到裡麵不僅有燭光透出,隱隱約約還有交談聲, 兩人心中也十分了然。
晚飯後, 沈大人可不就去找茶館掌櫃了麼?
而茶館掌櫃田殊先生, 字慎寧, 十八年前新科狀元。
正是知府沈大人時常掛在嘴邊的至交好友啊。
故友重逢, 秉燭夜談,再尋常不過。
蘇苒之和秦無悄悄離開,打算回客棧休息。
仙韻在被數百位鬼魂‘投奔’後,便開始昏昏欲睡。
蘇苒之甚至能感知到小指上的仙韻在打盹兒。
回到客棧後, 蘇苒之才跟秦無悄悄說:“它在睡覺……這是正在成長吧?”
他們倆對於自己的修煉體係都是剛摸索清楚的, 更彆提‘天生仙韻’的修煉了。
不過, 對於那種種族天賦強大的妖來說,睡覺一般就算是修煉。
以此類推, 仙韻可能也在成長吧。
秦無對此也是一知半解,道:“可能, 明日再看看它的狀態。”
“好。”
蘇苒之摘下發簪, 洗了澡後還盤膝坐在床上, 打量著仙韻的氣息。
秦無洗好後過來攬著她的肩膀, 像枕頭邊倒去。
“先睡覺, 明日再看。”
說著, 他拉了一床被子給兩人蓋上,同時彈出靈力熄滅窗台上的燭火。
動作一氣嗬成, 十分熟練。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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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無習慣性的在天色將明時醒來。
他正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去街上買點早餐回來, 就發現一般在半個時辰後才會醒的苒苒翻了翻身,眼簾動了動,好像也要醒來。
秦無立馬不敢動,隻打算等苒苒重新睡熟的時候再出門。
沒想到妻子居然真的醒來,而且無比精神,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怎麼了?”秦無也坐起來,詢問道。
“我夢到它給我說‘好撐’‘要堅持不住了’。”
蘇苒之口中的‘它’,自然指的就是仙韻。
她神色有些凝重,道:“它還隻是一個仙韻,而不是正兒八經的城隍爺,壓製陰氣和鬼怪容易,但驟然吸收這麼多鬼,它自己也承受不住。”
畢竟,那些全都是有自我意識,自發投奔‘城隍仙韻’的鬼。
而不是單純的陰氣。
蘇苒之閉著眼睛,能‘看’到仙韻所在。
隨即,她用左手摸了摸仙韻,現在她居然能摸到仙韻的實體!
要知道,仙韻本身隻是一縷氣息,現在能凝成實體……
它不會要把自己撐死了吧?
仙韻本就是集天時地利人和而生的,若是消散了,想要再凝成仙韻,那可比登天還難。
就連淮明府的河伯大人,也是在第一輩子身死道消後,變成了一條平平無奇的小黑蛇。
他第二世能重新拿回‘淮明君’的稱呼,同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
而江安府的城隍仙韻如果被撐死,百年後此地再凝出仙韻的話,還能不能是它,那可就說不定了。
蘇苒之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合適的城隍大人。”
讓仙韻依附上去,才能解決它身上附著幾百隻鬼的問題。
畢竟,現在鬼都徹底放下戒備,被仙韻收進去。
就算蘇苒之想幫它驅除……除非直接殺死那幾百隻鬼,否則驅除不了。
除非找到真正合適的城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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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迅速穿好衣服。
蘇苒之說:“我們去城外,我試著給府城望氣,看看哪處氣息跟仙韻更為適應,那麼江安府城隍爺應當就會出現那裡。”
秦無僅能聽到前麵‘去城外’以及後麵的‘出現在那裡’。
期間他能看到妻子一直在說,卻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和苒苒的默契。
秦無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疑惑,道:“去城外。”
頓了頓,他補充,“苒苒不要傷害到自己。”
蘇苒之:“……我儘力。”
兩人起來的很早,破曉的天光才剛劃破屬於夜幕的穹窿。
街上也並非空無一人,反而路邊有不少挑著扁擔、推著架子車來討生活的百姓。
因為太早,濕潤的空氣中充斥著泥土的腥味,卻又給人感覺無比真實。
蘇苒之依然習慣性的閉上雙眸。
才剛走了沒幾步,兩位衣衫下擺有些褶皺,眉眼間也帶著明顯倦意,卻又跟周圍被生活壓彎腰百姓氣場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出現在蘇苒之和秦無的視野中。
“叨擾了沈兄一晚,實在是我的不是。沈兄不必相送。”
“是慎寧太客氣,你嫂子都起來生火了,你還不肯留下吃飯。”
田殊笑道:“確實是慎寧不是,下次沈兄得空,還請來茶館一聚,我親自下廚燒飯給沈兄和嫂子吃。”
“這可是你說的——誒,秦仙長,蘇仙長!”
知府沈大人沒帶烏紗帽,穿的也是普通書生長袍。
在這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周圍正在準備攤位的百姓並沒認出他來。
主要是百姓們壓根就不知道知府大人長什麼樣,平時誰敢沒事兒就去打量一下大人的相貌啊。
沈大人卻一眼就認出了蘇苒之和秦無,兩夫妻的氣質與周圍百姓差彆太大了。
他和田殊不敢讓仙長過來,而是自己小跑著到蘇苒之和秦無旁邊。
“仙長們可要買早膳,拙荊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