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糖葫蘆)(2 / 2)

蛇妖是個大嘴巴,什麼話都往外說,見到能看得順眼的人,就忍不住想去打招呼或者逗弄,渾然不管對方的意見。

他最開始見到秦無,也是不由分說的噴了秦無一身水,並且熱情的招呼秦無。

不過當時的秦無對此一臉莫名其妙,並不領情。

武道長跟蛇妖行走了好幾年後,發現這蛇妖活動十分有規律。

一到冬日就仿佛人間蒸發,遍尋不到蹤跡,但仲春夏初,蛇妖又不知道從什麼犄角旮旯鑽出來,還能準確找到武道長。

當時武道長就起了疑心。

他留了心眼兒,在蛇妖身上留下禁製,見冬日來臨時,蛇妖會找個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水溝跳進去,氣息就在這裡消失了。

武道長沒有絲毫猶豫的跟著蛇妖往下跳,他想的是,如果裡麵有致命危險,蛇妖修為還沒他高,自然也活不了。

而事實就是蛇妖總是活得好好地,那麼以此類推,他應當也能保全自己。

武道長萬萬沒想到,他分明感覺自己一直在下墜,卻又在快要徹底拔不上氣兒時,在腳下看到了光明,然後――他從鼎口爬了出來。

他尚且無法解釋這顛倒的世界,就被大殿中的布置給驚呆了。

這不是、這不是他師父的屋子嗎?

還不等武道長回過神,他就看到‘師父’枯瘦的手指準確捏住他脖子,眼中帶著的是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狠辣。

那會兒武道長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間太短,他也不知道青蛇到底去哪兒了。

他隻是淚眼朦朧的喊了一聲:“師父――”

然後就因為窒息太久而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他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師父的容貌。

但不等武道長哭著訴說離彆之情,青蛇就直接當著他的麵變回自己原本模樣。

武道長:“……”他一嗓子哀嚎卡在嗓子眼兒,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青蛇是個實誠人:“你既然是兆恩老頭的弟子,應該也知道我,我是那南天門第七十四守將麾下,第三個小兵的女兒養的妖寵。”

武道長:“……”這……還真不知道。

他往常最多就是師父講道,自己旁聽,偶爾能幫忙答疑解惑,對這些人的關係還真不了解。

但此刻他也隻能悶頭答應:“是、是。”

青蛇說:“這是兆恩老頭的軀殼,大概七千年前吧……他去下界遊曆了,見我可憐,便將軀殼讓給我,希望我能勤加修煉,得道成仙。”

兆恩老君的軀殼,若不是他親自傳承,就算是王母,都無法掌控。

因此,青蛇這話武道長是信的。

他想,如果青蛇真如他在下界表現出的那樣熱心、天真,師父恐怕會真的出於憐惜,讓青蛇用他的軀殼。

武道長想到剛剛青蛇那絲毫不掩飾的殺意,後背冷汗再次凝聚。

恐怕他師父也沒料到,這條青蛇在無儘歲月中本性改了這麼多。

但青蛇願意放他一條生路,說:“難怪我第一眼覺得你熟悉,你是老頭的弟子,那就是我兄弟。你回去吧,老頭什麼時候回來,我再讓他找你。”

武道長自然不願這麼輕易回去,但他也知道,青蛇既然這麼說,必定不會再多言其他。

武道長隻能說:“我還有幾個問題。”

青蛇眼中帶了明顯的不耐。

武道長深吸一口氣,問:“你在人間與我交好的性格,都是裝出來的嗎?”

青蛇原本想直接將武道長扔進鼎裡傳回下界,聽到這問題,更沒好氣。

“你覺得我會裝成那副傻樣嗎?我在天庭能橫著走全是因為兆恩老頭的身體,我下界時腦袋不受自己控製。你曾經也是天庭人,知道下凡會仙人限製頗多,怎麼還會問出這等蠢問題?”

武道長鬆了一口氣。

青蛇性子直,確實是有一說一。

仙人下凡,首先是鎖其力量,讓其最多能發揮出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一。這便是有些真仙下凡,不得不借助於符咒、陣法來施展法術。

而真仙之血裡麵蘊含仙力,這是天道所不能壓製的。那麼其血滴在符咒上,便能發揮出強大的效果。

這便是傳聞中‘真仙之血可以使萬法強’的由來。

隻是凡間眾人不知道真仙的實際情況,單純崇拜仙人之血的威力。

殊不知真仙自己心裡也苦。

他們要是能用出仙力,何至於滴血啊。

眼看武道長還要問問題,青蛇徹底沒了耐性,將他丟下鼎中。

不過,武道長則因為青蛇那句話,開始遍尋師父的蹤跡。他不是沒來過京都,但因為沒感知到絲毫氣息,還是铩羽而歸。

哪想到,他師父一直在維護大安國穩定,兢兢業業的當著國師。

――無數次擦肩而過啊。

武道長忍不住又將信件再看一遍,他確實如師父所寫的‘身處泥潭’。

他在自己尚且還弱小的時候,就發現了青蛇心神已變,王母暗藏心機,而這兩個,武道長無論哪個都得罪不起。

這不是身處泥潭又是什麼?

他在兩人中間虛與委蛇,一方麵充當王母在人間的眼睛,另一方麵又跟著青蛇完成老君還在時沒達成的夙願――讓魔氣永不出現。

當然,這都是表麵活計,其實王母和青蛇都暗藏殺機。

武道長可謂是步履維艱。

然而武道長卻能在表麵功夫做到位的同時,又在七十二年前開始著手救石山被青蛇所傷的白禦,還暗中維護江安府安寧,讓‘請替’之勢蔓延的緩慢一點。

所以兆恩老君稱他‘出淤泥而不染’。

最後,兆恩老君讓武弘尋找自己的路――他不用再對任何人虛與委蛇,他可以做回自己了。

武道長迷茫萬分。

有些人就是這樣,在危難時挺身而出,做著英雄的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在危難結束後當一個活在眾人目光中的英雄。

他將信件收起,看著小徒弟將糖葫蘆吃完。

他說:“走吧,咱們去看看剛剛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反正他也不知道去哪兒,那他就去看看那龕世之銅板為什麼要自己跑去小商販手中吧。

小徒弟不明所以,但他無條件的信任師父,立刻不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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