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之在兆恩老君飛升天庭後, 便將自己歸類整理好的天庭事物交接與他。
剩下待處理的事情不多,基本上都有天庭以前的運轉規律可尋,兆恩老君就算剛恢複記憶, 也完全可以勝任。
隨後, 蘇苒之和秦無夫妻倆跟老君道彆後便下了凡。
兆恩老君看著秦無跟大人一同消失的背影,愣神良久――當年那位曾經怎麼都掌握不了法訣的魔氣少年,現如今也能將魔氣運轉到不動聲色的地步了。
“我們都錯了啊。”
兆恩站在原地沒動,許久後嘴唇翕動, 不由得感慨起來。
至於為什麼錯, 錯到哪兒了, 他沒有細說。
但當年經曆過三界崩塌的仙人們心裡都明白――他們錯在太畏懼魔氣了。
要不是當年有蘇苒之護著, 秦無指不定早就被他們封印起來, 永世不得翻身。
正是因為蘇苒之大人在天庭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秦無才能平安順遂的在天庭生活那麼多年。
可能是因為神魂和身體剛剛融合的緣故, 兆恩老君總是不由得回憶起當年往事。
那會兒的秦無跟現在不同,當時的他太弱小, 渾身魔氣不受控製的溢出, 整個人活像一團剛從深淵裡爬出來,隨時會禍害生靈的魔物。
蘇苒之也不敢強行用清氣為他壓製, 因為若是一不小心清、魔二氣融合成混沌業火,最先遭殃的一定是秦無。
這便是秦無經常會去淋雨的原因。
雨乃無根之水, 是清氣和水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產物, 隨著其不斷澆下,淋久了能衝洗掉秦無身上外散的魔氣。
這也是他遇雨就淋的原因。
――秦無早早的就喜歡上那位白衣仙子, 但他知道兩人的巨大差距, 他不敢表露出絲毫心思,將愛慕死死壓在心底。
但壓歸壓, 秦無又按耐不住想要跟在她身邊的願望。他想的是,如果自己跟那些總是跟在苒苒身邊的仙人一樣,渾身沒有溢出的魔氣,會一些基礎術法,他是不是就能伴她身邊,平時為她洗筆、磨墨,乾什麼都行。
現如今,秦無從外表看已經完全是個普通人――就跟蘇苒之給人的感覺一樣。
看不出絲毫特殊,甚至連高階修士的威壓都沒有。
這是將魔氣運用到如臂使指的地步才能達到的效果。
以當年那個魔氣少年的資質,修煉到這一步,少說也得數萬年――
兆恩突然明白這幾萬年,秦無到底做了什麼。
他在苦練術法,他在嘗試著掌控魔氣――就像大人掌控清氣一樣。
秦無在兆恩想到這裡的時候,眼簾微微掀起,抬頭看了下天穹。
現在他和蘇苒之已經落腳在京都所租的宅院裡,秋老虎還未完全散去,院子裡倒是因為兩人的存在而倏然涼風習習。
吹走一身悶熱。
“有人在想你?”蘇苒之分花拂柳,跟秦無去了後院。
院子裡的灰塵在兩人落腳時已經自發消散,屋子再次恢複潔淨狀態。
秦無被蘇苒之這話驚了一下,當即就要下意識的指天發誓表明清白。
但他覺得自己跟兆恩老頭並沒什麼不能說的,便道:“他隻是在猜想三界崩塌的數萬年我去哪兒了。”
秦無有苒苒的護體清氣在身,外麵肆虐的混雜魔氣進不去秦無的身體,他成了不死的存在。
護體清氣不會跟任何氣息相互融合,它僅僅保護著其主人讓其保護著的對象。
可三界崩塌,秦無一個人又做不了什麼,他完成不了苒苒的夙願,拯救不了蒼生。
他救下的百姓在下一刻就可能被肆虐的魔氣灌透、頃刻間灰飛煙滅;
他抱在懷裡的動物更是直接在他胸前化為齏粉;
甚至就連軀殼最為厲害的金龍也在他懷中被魔氣寸寸侵蝕身體。
秦無幾乎可以說是眼睜睜看著三界生靈幾乎完全消失,天地空蕩蕩,徹底成了無人之地。
也是在那一刻,他發自內心的明白實力的重要性。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但若是高個子也頂不住呢?那就需要所有人齊心協力,撐起天地。
秦無隨便找了一個洞穴,開始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的修煉之法。
反正他是魔氣化身,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滿地荒蕪、沒有任何糧食對他來說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
秦無覺得那漫長的歲月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那時候就連天地星辰都不會運轉,氣候時而冰涼徹骨,時而滾燙到讓人站不住腳,有時候就連一個日夜交替,有可能都不止十二個時辰。
那會兒,他當真是靠著蘇苒之一句‘我不會死’,支撐下來的。
秦無就著蘇苒之撩開垂柳枝的手,微微低頭穿過小徑,說:“最開始我按照你教我的術法練習,也就是靈氣運轉,炎火訣、凝水訣等法訣,劍法練習地不多。”
可這樣收效甚微。
大概過了一兩千年吧,秦無想,再這麼練下去,他最高也就止步於天庭上中等厲害的神仙程度。
彆說與苒苒比肩,他可能連守南天門的天將都比不上。
秦無將這些心路曆程完全省略,道:“後來,我想起了苒苒說過的話――‘魔氣並非隻代表毀滅,世間萬物相克相生,毀滅的儘頭,是新生’。我從閉關的山洞裡走出來,去尋找魔氣所代表的新生。”
他修為不高,縮地成寸都施展不好,僅僅靠著一雙腿走遍這個滿目瘡痍的大地。
秦無說:“我沒找到所謂的新生,但我琢磨出了該怎麼應用、控製魔氣。”
這一過程持續了數萬年,直到魔氣肆虐後的天地間長出第一片嫩葉,開出第一朵花。
那一點顏色仿佛誕生在地獄中,生命力無比頑強。
時至此刻,秦無依然沒明白毀滅儘頭的新生是如何出現的。